五分钟后，偌大的书房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仿佛一块石头压在她的心头，方敏心底暗暗吃惊，她已经很长时间，不知有多少年没体会过这种氛围了，足以看出，沈纤凌是有多么的愤怒。沈纤凌眸色沉沉，手一扬，纸张从空中纷纷扬扬落在地上。
她胸口像是燃烧着一把烈火。
火势大的仿佛能吞下世间万物。
帝家，帝隐……居然是那人的孽种……
缘分竟如此妙不可言，十五年前，帝隐的父亲则是暗中推波助澜毁了沈家的凶手，随着那人意外车祸，事情掩盖下来，十五年后，沈家的女儿再次和帝家扯上关系。
龙小珑嫁的居然是害死母族凶手的儿子。
沈纤凌浑身止不住的发抖，素来平静无波的黑眸掀起惊涛骇浪，她头皮一阵一阵发麻。
方敏并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从未听沈纤凌提起过，知道的只不过是从女人嘴里说出来的只言片语，沈家一族的覆灭，俨然成为了沈纤凌的禁忌，不可提起的事情。
此次意外偷窥其中一些奥妙，方敏心底不禁涌起名为惊恐的情绪，沈纤凌有多狠，方敏再是清楚不过，她真的有些后悔看了那份文件了……
“你知道了多少？”女人嗓音沙哑，语气冰冷。
方敏身体一僵，恨不得把头埋到地下，她努力降低存在感，可那种仿佛被猎人盯住的危险视线是那么的强烈。
她甚至有一种感觉，若是回答不对，她下一秒可能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说来讽刺，刚才她还在侃侃而谈怎么折磨死帝隐，现在她却变成了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一点，没看懂。”喉结微滚，方敏努力让自己的语气随和一点。
“是吗。”
来自地狱的声音。
周围压抑的气息陡然一收，沈纤凌微微垂眸，淡淡道：“辛苦你这么大老远的跑一趟了，关于这件事情，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你下去吧，挑间客房随便住，公司的事情远程处理，还有……”
方敏的心悬起来，下意识喃喃问道：“什么？”
“给我倒杯牛奶送过来，牛奶在厨房。”沈纤凌面色淡然，蓦然抬眸，眸中像是有化不开的黑雾，让人看不分明。
“是。”方敏走出书房，扶着楼梯腿一软，冷汗浸湿了她的衣衫，白皙额头布满了冷汗，一颗心才落回肚子里。
太可怕了。
她差点以为自己会死。
方敏缓了缓，撑着发软的双腿下楼去厨房温了杯牛奶给沈纤凌送了过去，她不敢磨蹭太久，生怕沈纤凌看出什么来。
等做完这一切，方敏转身离开书房。
沈纤凌双手捧着温热的牛奶杯，轻轻啜了口，望着方敏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
方敏的确是世界上最了解沈纤凌的一个人，同理，她也是最了解方敏的一个人。
那微微颤抖的双腿，沈纤凌又怎能看不出来。
沈纤凌缓缓闭上眼睛，心下划过一丝不忍，她是故意放过方敏的。
如果再有下一次……
已经没有下一次了。
翌日。
帝隐特意换了一身休闲的衣服，整个人意气风发，比较起之前憔悴冷漠的样子，精神许多。
饶是帝母都看出帝隐的异常之处，想来应该是灯会要见龙小珑的缘故吧，她没说什么，沉浸在马上就要离开孩子们的难过中无法自拔。
四个小团子收拾好，一如往常下来吃早餐。
帝隐清了清嗓子，放下报纸，眼底流转着克制的悦色。
龙小一：“……”
不光是龙小一觉着奇怪，另外三个小团子也觉得今天的气氛异常诡异。
帝母是溢出言表的难过不舍，而帝隐则是隐隐带着兴奋喜悦的表情。
这母子俩，玩那一出呢？
“等会吃完早餐，你们去收拾收拾要穿的衣服。”帝隐十指交叉，肃声说道。
要出远门？
龙小一微微一怔，下意识问道：“去哪儿？”
不是不跟他说话么？到底还是孩子。
帝隐感受着稍稍缓和的僵硬父子关系，心里愈发开心，种种迹象表明，随着龙小珑回到他身边，所有的一切都好了起来。
刚和帝隐说话的龙小一有些懊恼：“……”
“是去找妈妈吗！？”龙小四激动手舞足蹈，筷子都从她手中掉落。
帝隐微微一愣，闻言轻笑，眸色柔和，“对。”
“哥哥！我们终于可以去找妈妈啦！”龙小四眉眼弯弯，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这么长日子来，妹妹还是第一次这么的开心。
龙小一心头一软，眼底涌起激动喜悦之色，他握住妹妹的小手，嘴角微扬，笑着说：“嗯，等会我们就可以见到妈妈了。”
另外两个小团子回过神，龙小二跳下椅子，拉着龙小一的衣角，兴高采烈道：“哥哥别吃了，我们快点收拾东西，去见妈妈。”
龙小三点点头，赞同龙小二的提议，跟在他身旁。
尽管，饭桌上摆满了四个小家伙爱吃的饭菜，但对于他们来说，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去和妈妈重逢更为重要的事了。
帝母默默放下筷子，眼神微黯，原本要送走孩子们，她心里已经很难过了，再瞧着一听要回到龙小珑身边，这四个没心没肺的小家伙高兴的不知天南地北的样子，帝母心酸的眨眨眼，憋回去眼底的热意。
连劝说孩子们先吃完早饭，再去收拾行李也不迟的话语都咽了回去，生怕说出来扫孩子们的兴致。
帝隐看了眼帝母难过的模样，心情不禁有些复杂，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先吃饭。”
龙小二看向龙小一，他点点头，乖巧的坐回椅子上去，另外三个小家伙也学着哥哥的模样坐了回去，捏着筷子的一双双小手难掩激动的发颤，他们随便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眼巴巴的看着帝隐，似乎在询问他的意见。
这些小鬼头。
不过总算给了他点面子，吃了几口早饭，父子之间僵硬的关系得到了缓和。
帝隐喝了一口牛奶，抽出纸巾慢条斯理的擦着嘴角，“去吧。”
四个小团子朝楼上飞奔而去，像只就要从笼子里逃出去的小鸟似的。
帝母心酸的抹眼泪，唉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