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一场吵闹,黎棠终于窝在许辰兮怀里安静了下来,他拥着她坐在阳台看烟花,璀璨的烟火配上皎洁的月色仿佛一场狂欢盛宴,向人们证明,短暂和永恒的道理。每一年的每一朵烟花都见过这样美色的满月,却没有一朵可以多停留一秒。它们灿烂却短暂,绽放时需要仰视,落定时只是尘埃。又或者这月色才是最悲哀,热闹与喧嚣与它有关又与它无关,它一直活在那里,看着,望着,却无从享受,千年寂寞。
那男子把暖暖的手贴在她脸上,给她捂着,忽然问,“黎棠,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会答应我?因为烟花还是因为我?”
她眼睛哭肿了,红红地。她不说话,似乎是思索。
“你又为什么选中我?你喜欢我什么?”
“可是,我先问的你。”
“真实的答案很伤人,你不知道得好。你那时候又为什么吻郭妮?你喜欢她吧。”
“真实的答案也很伤人,你也是不知道得好。”
于是,两个人沉默起来。
她心里沉沉的,装了铅块一样。吸吸鼻子说,“我们讲清楚你和她吧,我才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他将下巴搁在她头顶,望着远处,“你尚且讲不清我和你怎样,还要讨论她干嘛?”
“怎样,怎样,就这样呗。你一定要听到那句话才觉得清楚吗?想骗人对一万个人说都说得出口。”
他似乎叹了一声气,“讲不过你!你记着没有遇见你我定会和她结婚的。我们就是这样的关系。可是,有你存在,我和她永远是兄妹。只要你不消失,只要你留我,这世界没有人拦得住我和你在一起。那你怎么想,要不要和我一生一世一辈子,在一起?”
她在这样华丽的夜晚再一次听到他的告白,他说黎棠,你要不要一辈子和我在一起。他曾经问过的话,他曾经隔着短短的五米距离向她大喊,黎棠做我女朋友吧。那时的鲜艳明媚,嚣张跋扈决断了她所有的退路。现在他低声地哀求般地在耳畔轻问,你要不要一生一世一辈子和我在一起。仿佛这之间的光年都被月色消耗掉了,他怎么就一下子从那个幼稚的孩子变成了现在这个心事重重的沉稳男子。
她曾经隐秘的心事已经澄清地被他分享,她单调孤独的生活已经被他的气息填满,她的全心全意地回避和躲藏已经被他追寻地无处可藏,那么,这一次,他依旧是决断了她的退路,她还是无法推开他,只能轻轻点头,说,好。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个时辰都不够的一辈子。
一条大红色的围巾温暖地围上她的脖子,那颜色明亮得耀眼。他搂着她的肩,贴着她的侧脸,说,“我的一辈子,你太不显眼了。在超市的人潮里我找不到你的时候多焦急,我以为你就这样再次消失了,就像上次一样,一眨眼就消失了。你以后要穿的耀眼一些,要随时带着这条围巾,让我在人群里一眼就能找到你。”
她摸摸那暖和的围巾想着怎么又是围巾,围巾的温暖到底牵扯什么样的心情。
“以前有一个人跟我说,他不是贪恋一条围巾,只是贪恋围巾的温暖。得到一条围巾的温暖难道整个冬天就不会冷了吗?”
他笑着点头,“是啊,我把我的温暖都给了你,你还会冷吗?”
她转头看他,长发扫过他脸颊,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从她怀里出来,站在他的面前慢慢地抬起手。
他看出她的意图却拦住她的手,“别看,很丑。”
她却执意撩起他长长的刘海,一条疤痕刺眼地绣在他本来英俊的脸上。那条疤在额上有半指长,虽然是全市最好的美容师缝合的,但是依旧免不了留疤。
他握住她的手,伤疤隐去。他笑着说,“我又不是女人要参加世界小姐选秀,这点伤没事的。以前打架的时候不知道受过多少伤呢,身上这样的伤多了去了,找时间让你看个够。”
可是这样笑容明媚的安慰听上去却更伤人,她看着她沉着声音说,“他说你还断过肋骨,当时血流成河了。”
他看着她眼眸里的泪光,沉寂,然后安慰,似乎那些时光只为这一刻便足够了。
“那你跟那个时候的我道歉,我看看他原不原谅你。”
她再次撩开刘海,疤痕丑陋地如一条虫伏在那里,它侵略了本不属于它的地方。她轻轻靠上去,吻一下那个丑陋的疤痕,满腹伤感地说,阿兮,对不起,对不起呢。
垂了头,闭了闭眼,轻轻把她搂紧,他说,“为了这一句,你知道我等了多少年。”
烟火还在继续,美丽的璀璨照耀人心,多少人微笑着相拥,多少人甜蜜地亲吻,只为凝固这一刻。
你听,哪里传来了歌声,它说,再不亲吻可是罪。
于是,艳丽烟花下的悲戚,心疼与暧昧尽化作一江春水,就关上大幕,不要偷看一个迟到的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