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彦趁着蟒蛇被剑刺穿吃痛的空档,飞身从蛇头翻下。低身翻滚抓起甲板上的匕首,反手握在手中,脚下借力再次跃身飞起。
巨蟒费力挣扎,一声凄厉的嘶吼穿破黑暗。愤怒张开血盆大口,挣脱着一直贯穿下颚的长剑。水面被巨蟒搅动,翻起涌动的巨浪,彻底打翻了河上挣扎漂浮的小船。
萧子彦的身影在夜色下格外英勇,他的手狠狠穿透蛇身,借力将匕首刺进蟒蛇的前身。匕首世间罕有,锋利无比,没入蛇身一路下滑。巨蟒翻动着挣扎,试图将萧子彦卷入水中,巨大的蛇头没有规律地来回晃动。
萧子彦的身影灵活上下翻飞,巨蟒身上血淋淋的口子越来越多。到最后,萧子彦足尖踏水溅起朵朵浪花。两掌聚力,一股无形的内力打出。巨蟒顷刻四分五裂,碎成一块块的血肉,砸进河中,激起巨大的水花。
河面似被狂风劲扫,层层水花击打翻飞。萧子彦用袖子擦了擦匕首,飞身上岸。
岸上血迹遍地,到处都是囊肿膨胀的断肢残骸。刚刚从一场恶战中松下一口气的男人再次将心提到了嗓子眼,慌乱地沿着血迹跑了起来,“安桐,安桐。”
没有人回应,四下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仿佛这世间只是一场虚无的梦,刚才发生的一切也只是梦中的一个闯关任务。任务结束,他依旧没有办法从这场噩梦中醒来。
不知为何,萧子彦心头的惶恐愈发严重,他在黑暗中疯了一般地奔走。在黑夜的潮汐里一次次腾空又落败。
“安桐,安桐……”
最后,萧子彦的嗓子里只能发出这两个字,重复的,喃喃的,喋喋不休的。如同求生的符咒,从唇齿间滑过的时候就将内心千百次的祈祷卷了出来。
前方的树干背后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萧子彦扯开树丛蹿了进去。
是一个奄奄一息的侍卫。
容殊止的暗卫,也是以一当十的个中翘楚。
此刻靠在树干上,两只胳膊皆已扭曲变形,翻折到身后。两腿也以一种打结一般的姿势扭曲在一起,整个人团成一个肉球。脸上的面罩被人生生撕开,只剩下左半边挂在耳后。脸上五道深深的暗红色血痕凝结了浓稠的血痂……
萧子彦心头一紧,眼前之人早已无力回天,他还是抬手封了那人的穴道以减缓他失的疼痛,“安桐人呢?发生了什么?”
“安……安……毒……主子,在……”那侍卫抬起手指着树丛的更深处,幽暗无光的地方。
“在哪儿?”
那人一张口便有一股黑色的血从喉间涌出,夹杂着咕噜咕噜的呜咽,萧子彦什么也听不清。他刚想凑近一些,便见那人两眼忽地翻白,一口气没上来,彻底断了呼吸。
萧子彦站起身,看向树林的更深处。那是一处无人踏足的丛林,浓密的树叶遮天蔽日,只可以借着斑驳的月色,看到一个大致的影子。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提起匕首,奔向密林深处。
这种从未有人来过的树林势必会有许多的猛兽蛇虫,此刻却一丝声响也听不到。
萧子彦只能听到自己战鼓一般的心跳声,越往前走,越慌乱。他一遍遍地祈祷着,祈祷着。
忽地,前方的树影轻微晃动一下,一抹黑影扶着树干从后出来,虚弱的声音混杂着呕血的声音,“往前去。”
“容殊止?”萧子彦跑两步过去,看清满身是血虚弱的容殊止。这人功夫不至于弱,怎么会……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连容殊止都成了这般,那……
“安桐呢?她人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
“她失控了,有人……咳咳咳……操控了一个假的人偶,和你……和你一模一样。安桐以为是你……咳咳咳……”容殊止说几个字,便要剧烈咳嗽呕出一口血,“她中毒了,力大无穷,一直往树林深处跑。几个暗卫都……咳咳……本王拦不住她。”
容殊止刚刚示意自己的暗卫听从安桐的指示去帮助萧子彦,抬眼便看见黑暗处走出的黑袍怪人。
他短短的人生里经历过无数次的生命垂危,对危险有一种天生的判断。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怪人,是个疯子。
容殊止将安桐拉到身后,叫住了刚欲离开的暗卫,“抓住这个人。”
尸逐夙的出现也让安桐僵愣在原地,虽然刚刚她就猜出了那些尸傀是尸逐夙的手笔。只是尸逐夙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以前是鬼魅邪祟。如今看起来,整个人从内而外透露着阴险。
这个人,彻底疯了。
没有人会想惹上一个疯子。
再想想刚刚那膨胀变大的船夫,那狂躁的巨蟒……
安桐下意识往后退了退,“肃亲王,这人擅长用毒,为人阴狠,一定要小心。”
“本王先带你走。”
安桐没有拒绝,趁着尸逐夙被暗卫缠住,跟着容殊止迅速离开。她很清楚,尸逐夙此番的目的是自己。只要她远离,河边就是安全的。
两人沿着岸边跑出很远,一直到容殊止将安桐拦下。
“别跑了,有人在林中设瘴,我们迷路了。”
安桐抬头看了看皎洁的月色,还在方才的位置,她们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忽地从暗处蹿出一个高大的身影,安桐先是一愣,待看清来人的面目后。霎时开心了起来,“肖路。”
便喊着,边往那头跑去。
事发突然,待容殊止觉察出“萧子彦”僵愣在原地的异常举动时,为时已晚。
“萧子彦”掐住安桐的脖子,一条银白色的小蛇从口中嗦嗦爬出,沿着胳膊疾速冲着安桐的眉心而去。
那银白色小蛇好似月光幻化,张嘴咬住安桐眉心的同时,身躯化作一道白烟,隐入安桐体内。
安桐缓缓垂下头,双臂也低垂着,行尸走肉一般,在原地抽搐几下。
“安姑娘?安……”
安桐猛地高仰起头来,细长的脖颈伸长,道道血管在昏暗之中都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