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彦走到门口时,顿了顿足。他也说不上为什么,鬼使神差的,推门的动作变得很慢。慢到只稍稍用了一下力,他就变成了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登徒子。扒着门缝看着里头光影交错,水雾蒸腾之中,白皙的背影,勾人的笑颜。
只那一眼,便比山洪暴发更加让人狂乱。萧子彦背身坐到门前的台阶上,其实那实在算不上是台阶。不过是搭建营帐时,为了防潮,高出地面的一个台子而已,不过半步高。萧子彦腿长,一坐下来,整个人以一种极为诡异地姿势扭曲着。两腿明明并着很困难,他还是紧紧夹着腿。
也不知为了什么。
隔着夜间寒凉的冷空气,萧子彦可以在伙房那边嘈杂的喊叫声中,精准地捕捉到门内轻轻的微弱的水声。偶尔撩拨一下,挠得人骨头缝都发着痒。
月色清冷,洒落在积压已久的雪地上,天地间一片银白。
萧子彦松了松铁面具的绳子。这是个特制的面具,很是贴合脸型。萧子彦还是觉得窒息,索性将面具拿了下来。仰头看着明月,吞吐了好几口。胸口的憋胀似乎才好了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房里的水声终于停止。隔着厚厚的毛毡,传来踢踢踏踏跑动的声音。萧子彦吞了吞口水,才发现口中早已干涩。
他几乎可以看见安桐现在的样子,如同那晚在岚越汤泉的小宅院中,如同在他那放肆的梦中。他不用进去,就可以在脑中勾勒出安桐的一颦一笑,可以知道她的每一次喘息。
只是这终究是想象,谁要想在云城这样冷的地方洗完澡还能穿得那样轻薄来回走动,那才是疯了呢。
安桐两脚一落地便哒哒哒,两腿狂甩往床上跑去,滋溜一下钻进被窝里。她第一次到这样冷的地方,并不知道需要提前将衣服放在枕头边上,方便缓一缓后穿。
现在……
就这么尴尬住了……
安桐忘了将衣服拿过来,被窝里又实在暖和得将人的骨头都能融成一堆棉花。她实在……起不来。但不起来,一会儿萧子彦回来时,他就会看到她光溜溜在被窝里的样子。
安桐轻咳了几声,不免感叹,这北边确实干燥,干得人嗓子疼。
挣扎了好一会儿,感觉时辰应该不早了,再拖不得了。安桐才裹着被子从床上挪下来,虽偶尔有冷气儿钻进,也好过光着跑过来翻包裹。
天寒地冻的,屋里的光又实在微弱。安桐不小心踩在地上散落的水上,一个打滑,直挺挺朝前倒去,“啊~”
还好垫着被子,不至于摔疼……
“怎,怎么了?”
安桐都没来得及坐起身,门外一个黑影裹着冷风闯了进来,大着舌头问:“怎……”
看她躺在地上,萧子彦也不再问下去,下意识地俯身将人抱起。一时忘了自己在门外那么久,沾染了满身的寒气。
安桐冷嘶一声,往被子里缩了缩,“嘶~”
“抱歉,我身上都是寒气。”萧子彦将人放到床上,才蹲在床边。一边搓着手,一边隔着被子拽了拽安桐的腿,“把脚伸出来,我看看有没有崴到。”
“不用了。”果真,人在不穿衣服的时候是最脆弱的。哪怕是裹着被子,哪怕勇猛如安老板,也还是满身滚烫着,慌忙拒绝,“没什么大事,一会儿就好了。”
萧子彦不知道情况,总是要亲自确认才能放心,执着道:“看看吧。我帮你揉一揉,揉开了淤血,明日就不会疼了。”
说着,隔着被子按住了安桐的脚。
“不用,真的没事。”,安桐慌忙将脚往上缩,却被人一把按住。
“我的手搓热了,不会冰到你的。看一看我放心。”罢了,又温柔地捏了捏安桐的脚,轻声问道:“好吗?”
安桐深吸了一口气,不禁感慨:这个妖精……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安桐缓缓将脚伸了出去。被子外完全是另一个温度,萧子彦的手中又是另外一个不同的温度。冷热交替着,他的手上还满是老茧,摩挲得直发痒。安桐又将脚往里缩了缩,这次连带着缩进被子里的,还有一只滚烫的手。
萧子彦握着安桐的脚,呼吸粗重,似乎是在挣扎,在犹豫。
安桐不知道他在度量一些什么,只知道那只手很快便覆在了自己的小腿上,揉动两下,又缩了回去。
“肖路。”安桐有先慌乱,不知为何,她总觉萧子彦变了许多。从前的他似乎有许许多多的顾虑,又说不清的犹疑。而现在,这一次见面后。他似乎对自己想要的一切都很清楚,很明白。
比如现在,安桐能感觉得他似乎并不像以往一样,那么难受还要克制着自己的欲望。
像是一种直觉一般,在萧子彦开口之前,安桐便已经猜出了他要讲什么。
萧子彦缩回手,往床头挪了挪,隔着帐内昏暗暧昧的光影看着安桐的眼睛,轻声道:“我,我想……我想要。”
这是安桐教的,手把手的,一步步引导教会的。心里想什么,要说出来。
他直白地说了。
说完,帐内便只剩下火炉之中,碳被烧透时,涨裂的蹦蹦声。
安桐紧紧攥着被子,屏着呼吸。也许是她长久以来的习惯,越是严肃的场合,她便越要说出几句调皮话来。以此来缓和自己内心的慌乱,掩饰自己内心里真实的感受。
“咳咳。”安桐故作轻松地轻咳了两声,调笑道:“怎么?不守着自己的贞操了?”
萧子彦认真地摇摇头,“回去,回去之后也可以。我还能,还能再忍忍。”
左右这么几个月也过来了,若是自己一时鲁莽吓到了她,那才叫冤孽呢。
安桐没有立马回答,从一侧伸出手来握住萧子彦的手指,往里拽了拽。这只手立即便颤抖了起来,“去把我的衣服拿来。然后……”
萧子彦屏着呼吸。
从被子被撑开的不过几指宽的缝隙里喷涌而出的热气和淡淡的香味,像是火山口爆发的岩浆一般,顷刻便将他燃成了灰烬。
“然后,你去洗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