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什么跪,让你跪了吗?”雀山柳的脸色有些尴尬,又有些别扭。好像头一次这么好好讲话,好好做人,反倒不适应起来。
雀山柳摆摆手,强硬地将扳指塞到两人手中,“诶,拿着拿着!烦死了。”
“自己收好。就这么一对,敢弄丢,老娘打断你们的腿。”
三儿帮小石头将扳指戴好,又将自己的也戴好。拱手深深朝着雀山柳鞠了一躬,又将小石头也按了下去,“多谢大当家,三儿一定带着弟弟好好打理鬼卫,好好辅佐大当家。”
扳指是鬼卫当家人的象征,也是尸驼山下一任接班人的身份象征。
雀山柳考虑得确实周全。
三儿心机深沉,脑瓜子灵活,还多少有些善心不会为难弱小,也绝不会附从权贵,被人招安。最主要,他永远不会因为手中权力要挟到安桐。有他把着尸驼山,若非安桐自愿退避,否则谁也别想从山下押送货物走过。
安桐偷偷瞥了一眼那两枚扳指,从前是在雀山柳脖子上串一起戴着的。她一直以为只是个饰品,觉得还挺别致。没成想还是个权力的象征。
“看什么看?”雀山柳两手叉腰瞪着安桐,耍脾气似的倔强道:“这个才是给你的。”
说着丢过一个印章。
“老娘所有的钱都在里头,你先替我保管着。”
安桐晃晃印章,蹙起眉心,“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去上个坟。回来再跟你要。”
安桐欣慰一笑,雀山柳虽然别开脸不和她对视,但安桐大概能知道,她算是放下了。放下了曾经的仇恨,要去直面亲人的故去。
“好,我保管着。”
“你要有需要的,也可以用。”雀山柳坐到桌前,不再看任何人,“那个印章比那俩扳指管用,你得给我收好了。”
安桐再应声时,眼尾有些酸涩。
这么一个小小的印章,哪里就需要她来回折腾地送来递去。雀山柳不过是怕她回京之后没有底气,给她多一条保障罢了。
尸驼山的控制权,这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丢过来的小物件。
听闻尸驼山手中控制着大熠和南燕的黄泉界,也就是民间时常当故事听的鬼市。有传言说,南燕锻造兵器的黑铁,三之有一是从鬼市高价收购的。
不过这只是传言,到底有没有这个鬼市,谁也不知。
这传言恰到好处,刚好够用来让朝廷忌惮,又落不下实质性的证据。
安桐冁然一笑,点了点头。
眼前又被什么东西晃了晃。
苏蓉晃晃手中的册子,递到安桐面前,“签约书。”
厚厚的一沓!
安桐噌地接了过去,嘴角没收住一个劲儿地咧着咯咯乐。方才因为雀山柳而感动的眼泪也完全变成了激动,安桐扑上去抱住苏蓉,“啊啊啊……蓉姐姐~~~你太厉害了。”
苏蓉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一旁的雀山柳一拍桌子跳了起来,“诶诶诶。我说,安桐,你别太没良心哈。”
安桐的面具总能切换自如,立马就娇娇软软地朝着雀山柳贴了过来。“哎呀,山柳,你最好你最好。”
雀山柳最吃她这一套,两人腻腻歪歪地,脑袋贴着脑袋说了半天悄悄话。
安桐倚在雀山柳肩膀上,勾着眼睛看向一旁神色坦然的白晓兰,逗趣喊道:“白生~”
“别看我,我可没东西送。”
“哈哈哈……”安桐大笑两声,从雀山柳身边起来。
走过去郑重其事地抱住白晓兰,悄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四海永远是你的家。”
安桐知道白晓兰要走,她属于天地,不该被谁自私地困住。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持。
白晓兰没有回答,只对着安桐笑了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了,人都到齐了。大家别站着了,落座开席吧。”许正招呼着所有人落了座。
推杯换盏,谈天说地。一直喝到后半夜,人人都带了些酒意,才堪堪散去。
安桐趴在萧子彦背上,迷迷糊糊地说着话,“肖路~~”
“嗯?”
“肖路~”
一人半醉半醒地喊着,另一人认认真真地应着。
月色朦胧,树影婆娑。
行在街上的人影越拉越长,似乎可以就这样一直走到世界的尽头。
安桐的呼气喷洒在萧子彦的脖子上,安然的,恬静的。
一直到被放到床上,才又迷迷糊糊地转醒,“肖路……”
“嗯?头疼吗?”
“桌子。”安桐醉眼朦胧地半趴在床上,试了几次才抬起手指向桌子。
桌上放了一个狭长的木匣,借着窗纸透进来的冷白的月色,约摸可以看出,是檀木的。
上刻雕花,很是精致。
萧子彦把木匣拿到床边来,“要这个吗?”
“打,打开。”
木匣打开,里头静静躺着一柄白光内敛的宝儿剑。暗紫色的剑柄上面雕刻着细致的红枫纹路,在寒光掩映之中仿佛流窜着紫色的光芒。剑身被墨色的剑鞘保护着,同时也收敛了剑锋的气势。
“送,送你的。”安桐盘坐在床上,努力想要睁大眼睛看清楚萧子彦的反应。但萧子彦背光站着,她并没有如愿。
安桐微微歪着头,滴滴嘟嘟地问道:“喜欢,喜欢吗?送,送给你的。”又好似气馁似的,锤了一下床。
萧子彦收起剑鞘,坐在床边,扶住安桐的手,不让她再乱捶打自己。
“你特意送我的?”
“嗯。”安桐重重地点着头,又问道:“喜欢吗?”
“嗯,喜欢,非常喜欢。”
萧子彦也重重点着头。心里头连把这把剑放在自己床头的哪个位置都想好了。这把剑做工精致,更像是一个工艺品,用不得。但只要是她送的,那便是世上最好的。
“嘿嘿。”安桐仰头傻笑起来,“喜欢就好,不,不枉我在外面,呃,跑了一天才买到。”
安桐伸出手指,五指张开,“花了我,四百两呢。嘿嘿,还好你喜欢。喜欢,喜欢就好。”
“三?”萧子彦还是噤了声,但已经谋算好一会儿让人找出那杀千刀的店家将钱要回来一些了。
哪知迷迷糊糊的人又嘟囔了一句,让他更加五雷轰顶,“你,说的对。男人喜欢,长剑。我,绣的荷包,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