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夜里,盛宁璎辗转难眠,正因如此,她才知晓萧煜明一夜都不曾回过房里。早起梳妆的时候,问起丫鬟,“王爷昨日忙了一宿?”
丫鬟不敢瞒着,点了头,“先是安抚盛家,再又料理修缮一事,而后又听说青璎姑娘因吸入了太多烟气,伤了肺腑,王爷又让人去喊了大夫,一夜都没阖过眼呢。”
这些事他能亲自去做,足以让人称赞,挑不出错。然,虽能理解,可心却不随自己控制。放下手中朱钗,盛宁璎轻叹了一声,只身去了偏殿用膳。
不过一夜的光景,除却被烧了的角楼,王府同往日唯一的区别也不过是空气里隐隐的焦味。没能在饭桌前等来萧煜明,左右王爷能干,王府里无需她操半点心思,闲来无事的盛宁璎干脆起身去了百薇阁。
因着之前的事情,她可是好几日都没能见过慕容兰了。
百薇阁内,慕容兰见了真正的掌柜上门,恨不得将算盘砸她脸上,“可算是来了,这么多天也不见你传个消息,王府又不让人拜见,可急死我了,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
盛宁璎赔着笑,可劲儿道歉,好容易让慕容兰消了气,她才拿起桌上的账簿查阅。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指着账面的明细,扬声问她,“这么一大笔银子,哪来的?”
“嗬,师傅不露两手,你这个徒弟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将手中的兔毫毛笔放下,慕容兰轻飘飘地哼了一声,倒是有几分娇纵的意思,“柠玉她们几个在得知你是王妃后,各个都赶着来我们百薇阁买了胭脂,那手笔,着实大方。”
可终究才几个人,也造不出这么多银子来!
对上盛宁璎越发茫然的目光,慕容兰忍不住笑出了声,“你知道么,她们四个用过百薇阁的胭脂之后,便四处宣传,赶上这几日好几家摆春日宴会客,她们入席后逢人就夸咱们百薇阁的胭脂,加上咱们口碑一直很好,天时地利人和,自然多出这么多银子。”
盛宁璎咬着唇,再度翻起了账簿,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后,忍不住惊叹,“她们几个也太强了吧。”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该不会是看在王府的面子上——”
“你放心好了,这件事我告诉过她们,不许传出去。”知道盛宁璎担心什么,慕容兰迅速做答,解了她的疑惑。
二人相视一笑,便一起核对账目。
王府,晌午时分。
萧煜明令煜峰送走大夫之后,才有了闲暇。前往客房的途中,煜峰将昨日的消息详细汇报,“林知府和裕王私下往来密切,此次纵火一事便是由林知府主导查办,王爷,此刻我们处于被动局面,亟需扭转局势才得以主动避险。”
“这事董玉明可有过什么意见?”
“尚未给出可用意见。”
萧煜明应声后,随意拦了个丫鬟,“王妃呢,怎么不在房中?”
被问话的丫鬟有些拘谨,告知萧煜明,盛宁璎去了偏殿。然,萧煜明到了偏殿再问,才知道盛宁璎一早就出门了。
若是前几日她这般,萧煜明只当她是耍性子不愿被他管着,可如今出门也不曾给个消息……莫不是因为青璎一事?
来到百薇阁时,盛宁璎同慕容兰正在用膳,瞧见萧煜明的身影,两人一并放下碗筷。
“不是吧,你出门都没和王爷交代一声么?”见着萧煜明那副紧张兮兮的模样,连带慕容兰都紧张起来。
扶桌起身行礼,慕容兰有意退出了房中。
阁楼之上,仅剩他二人。萧煜明欲开口解释,却被盛宁璎抢了先,“我有想过让丫鬟给你通传的,但是我又怕你不答应,所以就自己出来了。你忙了一夜,要不坐下一起吃点东西?”
盛宁璎认错态度良好,又主动给他添了碗筷,饶是再要训话,也难以开口。之前是为担忧她才动气,此刻见着人平安站在跟前,也就放下了心。接过碗筷,萧煜明陪着盛宁璎一起用饭。
见着萧煜明和来时判若两人,慕容兰啧啧叹了两声,等到萧煜明离开百薇阁后,慕容兰将盛宁璎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王妃这驭夫术着实了得,这么快就将王爷给摆平了?”
瞧着走远的人影,盛宁璎脸上的笑意逐渐消散,朝着慕容兰摇了摇头,说出的话也不知是给谁听,“我与他能结成夫妻,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
既是误会,她就该及时止损,不能让自己再沉沦下去。
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慕容兰尖声道,“不对,王妃,你是不是想起王爷了,你这口吻不对劲啊,莫不是因为青璎的事情生气了。”
盛宁璎呼出一口气来,娇蛮地很,摆出王妃的气势,一字一句道,“不可能!”
没太明白盛宁璎话里的意思,慕容兰还想再问,却被盛宁璎用别的话题绕了过去。是日下午,在屏风后品茶的两个人,听着来买胭脂的姑娘家说起最近新来戏班子的事情。
“听说这个“百里香”这个新来的戏班子好像挺火,春日宴里许多人提起过呢。”身为大家闺秀,平日里的消乏解闷的事情着实少的可怜,如今听说有戏班子来,自然是心生向往。
瞧着慕容兰眼里的那份渴望,加上外头两个人那股子欢欣鼓舞的劲头,盛宁璎也有些动心,“那你知道那个戏班子都演什么?”
“听说是四折戏,杂剧中间会插杂技,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慕容兰还未曾亲眼见过被她父亲称之为下九流糊弄人的杂技,心里痒得很。
耐不住慕容兰这么念叨,再加上长山和云帆也在,盛宁璎便同慕容兰一起换了男子衣裳出了门。
茶楼里宾客满席,甚至于走廊上都挤满了人。两人付了一大笔银子,才终于被小二领着去了楼上厢房,得以瞧见戏台班子上的情形。
此刻演的真是西厢记,三弦儿和大鼓声咚咚当当响,舞台上着实热闹。待旦角一开口,盛宁璎如遭雷击,又唯恐自己听错了,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
直至第一幕戏落寞,有杂技团的人上台,她终是坐不住,只身往台下幕后跑过去。慕容兰眼见盛宁璎情绪不大对劲,也顾不得下头的人在演什么,赶紧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