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明轻声叹息,他也想问,何故如此。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即便王爷如何,照样天不遂人愿。
如今皇帝沉迷炼丹,不理朝政,太子经验太少,处置政务的手段太过稚嫩,若不是盛侯爷身为太傅在旁谏言,怕是极易被人利用而不自知。
蔺裕之和北狄勾结一事,太子必定应付不来,如今之际,只能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未雨绸缪。
“一旦皇帝驾崩,京都必乱,到那时蔺裕之伙同萧景悦,借北狄的势力谋反,为了牵制本王,你觉得蔺裕之会如何?”
威胁一事,无非就是权重较量,人质也好,城池也罢,就看被要挟的人在意与否。联系萧煜明的做法,煜峰即刻明白了过来,“王爷是怕蔺将军用王妃来要挟。”
幼年跟着老将军习武时,不管将军也好,父皇也罢,都曾百般告诫过他,战场之上最忌讳的就是暴露弱点。这些年来他熟记于心,可人非圣贤,怎么可能真的没有私心,起了私心,自然就有了弱点。
心中惆怅,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当晚,夫妇二人,无一人安眠。
盛宁璎起了个大早,盯着熊猫眼的她笑着同走廊撞见的萧煜明打招呼,可却未能得到半点回应。
看着萧煜明离开的背影,盛宁璎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你只是暂时不适应而已,不要多想。”
早膳时候,盛宁璎为了能打破眼前诡异的氛围,硬着头皮重提了纳妾一事。诚然,盛宁璎提这事抱有几分私心。
上回她提纳妾一事,萧煜明气了好几日,态度激烈的很,如今她再提此事,无非是希望萧煜明能够开口。比起针锋相对,她更怕的是无尽的沉默。
“若是王妃有心想替本王纳妾,那就交由王妃来办吧。”放下手中碗筷,萧煜明毅然离席。盛宁璎石化在原位,朝着如意傻笑,“刚才,我是听错了吧?”
萧煜明竟然真的要纳妾了!
明珠险些咬到舌头,咂吧咂吧嘴嘴,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王爷真的准备纳妾?”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盛宁璎暂时将做买卖的事情放在了一边,开始筹划起纳妾一事。纳妾的当务之急,需要选定人选。
拿到了京都里未婚姑娘的花名册后,盛宁璎就开始挑选能门当户对的姑娘。零零散散选下来,最后就只剩下了七位姑娘。
如今不能出门,萧煜明也没说什么时候能解除禁令,盛宁璎便令人给这七位姑娘的府上发了请帖,开了酒宴。
席面算不得多豪华,可精致是真的。等人的空隙里,明珠无意嘟囔着,“最近庆王好似消停了不少,也不见他在眼前晃荡了。”
经由明珠这么一说,盛宁璎才意识到这一点,“这不是挺好的么,他那人瞧着就烦。”
七位姑娘给足了王府面子,全部到场。至人都落了席位,盛宁璎便开动了酒宴,霎时间,王府里热闹非常。
与此同时,西郊别院气氛清冷。齐锦钰目光森冷,颔首看向跪在面前的人,“和蔺裕之勾结的,是四弟的人?”
“千真万确。”
“他联合帝京的将领,究竟打得什么算盘。”齐锦钰喊了自己贴身的随从上前,“联系驻扎在帝京北面的林逸,让他派人回去查查,北狄此刻的近况。”
然,还不等北狄的近况传来,齐锦钰竟然率先入了狱。
被关押在蔺府别院的暗房内,齐锦钰也并不觉得奇怪,“你抓我过来,是有什么打算?”
见他未有半点慌乱的意思,蔺裕之对齐锦钰多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情,朗声笑起,“好一个北狄王子,胆魄过人,如今成了阶下囚也能坐怀不乱。”
早前北狄四王子将联姻一事推给他,就知道这件事不简单。乔锦钰冷哼了一声,形骸放荡中自有一份矜贵的慵懒不羁,“如今我都被关起来了,总能与我说说,我那愚昧不堪的四弟和你结盟,是为了什么吧?”
对暗牢的牢固程度极其放心,蔺裕之将能说的说了出来,“四王子想要庆王永远不回去,我需要兵卒,互惠共利,两全其美。”
要他不回去好理解,可兵卒是为何?听到蔺裕之身后的脚步声,再听到那人喊了他一声舅舅,所有的难题便迎刃而解。
齐锦钰好整以暇地看向姗姗来迟的萧景悦,摇了摇头,生出几分莫可奈何的悲怆来,“看来宫廷内院兄弟相残的戏码,到哪都一样,三皇子,别来无恙呐。”
当晚,萧煜明回到王府,就听到煜峰传报,说乔锦钰如今下落不明,他身边那群随从已经上报朝廷,现在官兵满街,正挨家挨户地搜索呢。
“乔锦钰下落不明?”盛宁璎听到这个消息,眼皮子狠狠地抽了抽。事出反常必有妖,北狄来和亲的王子若是失踪,这可是能引发战乱的大事。
萧煜明朝盛宁璎瞥了一眼,脑海不合时宜地想起那日在马车内所见,“你担心他?”
“当然了。”盛宁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见萧煜明脸色有变,才意识到刚才的话不太对劲,“他是北狄来和亲的王子,若是他真的下落不明,自然会连累帝京,怎么能不担忧。”
盛宁璎后半句话稍稍安抚了萧煜明燥乱的心绪,如今没有线索,也只能等。见萧煜明没有要出门的意思,盛宁璎赶紧招呼他去偏殿用膳,可偏偏这个时候,有不识趣的丫鬟上前,提起了今日相亲宴的事情。
“你今日设了酒宴?”
“若是你不喜欢旁人来府上,我以后就不设宴了。”以为他是在问责,盛宁璎委屈巴巴地给自己担保。
瞧她这副模样,哪里又真凶的起来,默默叹了一声后强行摆出架子,“本王只问你设酒宴是为了什么?”
久久得不到回应,萧煜明便将目光看向了刚才的丫鬟,当选妾二字从丫鬟口中吐出时,盛宁璎几乎快把脸埋进了碗里。
即便萧煜明没有离席,可盛宁璎也感觉到了肃杀之意。眼下这个关头多说多错,盛宁璎干脆装了回哑巴。
月半时分,完全睡不着的盛宁璎透过窗户看向了书房,只见书房里的灯火一直亮着,实在是受够了眼下这种状态的盛宁璎披了件外袍就往书房去。
离书房还有一半距离时,突然冲出个煜峰。隔得远,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站在暗处没被人发觉的盛宁璎,只能眼睁睁看着萧煜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