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开口的是萧景悦,倒也直白,“本王今日来是想同侯爷商议减免赋税的事情,不知侯爷有何高见。”
萧景悦一开口,盛宁璎就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眼下盛伯言都已经离职在家,即便提出意见也无法实行,若是不提意见很可能被他当枪使,引百姓怒火往侯府烧。
可若是提了,经由萧景悦去执行,那么得罪朝堂官员的,也是她盛家!
盛伯言轻笑了一声,反问他,“裕王可有什么见解?既然裕王对减免赋税一事如此上心,不如你我二人一并题书一封上奏殿下,如此一来,看在王爷的面上,说不定老臣的奏折不会被退回。”
闻言,盛宁璎忍不住自嘲,父亲官场里摸爬滚打过来的,哪里需要她担忧。萧景悦唇角的笑意僵了也只是一瞬,还想再问,却被萧煜明接过了话头,“赋税减免一事的确是需要商议的,只是,这事不去和太子商议,反跑来侯府,是何居心?”
盛宁璎接过桌上刚奉的茶,轻吹开面上扶着的茶叶,抿了一口欧,“怕是有人想借机挑事罢了,还真欺负我盛家没人呢,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要脸,裕王可别着了人家的道。”
坐在萧景悦身侧的盛宁琪见自己夫君被盛宁璎如此奚落,忍不住帮腔,“都说戴罪立功,父亲如今在家,裕王不过是想帮父亲一把,怎么到姐姐口中就变得如此见不得人了?”
“戴罪立功?父亲何时有罪了,你扣帽子倒是快啊。”
姐妹二人眼看又要吵起来,盛伯言无奈拍了桌面,“靖王说的有理,老臣年迈,往后如何当靠年轻人去打拼,裕王若是有心想要解决赋税难题,不如趁早进宫面见殿下。”
萧景悦的脸色僵住,倒也没有再开口。将二人送走之后,盛宁璎没好气地啐了一声,“老祖宗说的不错,一样米养百种人,他们怎么就那么恶心,真是狼狈为奸,净想着给侯府泼脏水。”
见她气的厉害,腮帮子鼓鼓囔囔地如同夏日池塘里青蛙一般,轻笑着摇头,“越发小姑娘秉性了,斗气斗的这么厉害。”
“才不是斗气,我是真心讨厌他们夫妻俩。”
“璎儿,休得放肆。”即便是真心话,有些东西也是不能摆在台面上的,盛伯言看向盛宁璎,不怒自威,“祸从口出,知不知道。”
盛宁璎朝着盛伯言吐了吐舌,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躲在了萧煜明身后。兴许真是被萧煜明宠坏了,若非如此,当着外人的面,她怎么着也不可能把这种话说出口。
将人护在身后,萧煜明同盛伯言赔礼,“我会好好教导她,侯爷还请不必担忧。”
回去的路上,盛宁璎想起盛宁琪说的话,心神不宁,“如今哥哥应该已经上战场了吧,怎么迟迟没有家书传回来?”
早前盛安阶在幽州的时候,只要得空就会往家里寄家书,少有和此次一样,都快大半个月了,一封家书也不见。
晃了晃脑袋将脑子里那些危险的念头甩开,盛宁璎闭着眼碎碎念,“不会有事的,我哥那么厉害呢。”
“兴许只是忙罢了,也可能事家书还没到,别太担心。”
然,次日就有前线战士带来消息,说前线损失惨重,战况吃紧。此言一出,朝堂震动。萧煜明怔怔地站在原地,心中忧虑丛生。
还未来得及脱去护甲的战士将前线情况简略说明后,才喊道,“恳请殿下派兵支援,若是再这么下去,我军很可能全军覆没。”
一旦临近北海的南境失守,那么海盗便可沿着南境北上,杀出一条血路,直奔帝京。唇亡齿寒,不能再等。
“殿下,臣自愿领兵前往。”心中将优劣分析了几遍,也还是毅然决定前往,“若殿下应允,明日便可出发。”
萧南枫也没想到战况会变成如此,心中一时也没了底气,又见萧煜明主动请缨,便点了头,“准奏。”
入夜时分,盛宁璎久不见萧煜明回来,莫名有些心慌,“他之前不归好歹还让煜峰回来捎个信,今日事怎么了?不会是遇上什么事儿了吧……”
长山和云帆见盛宁璎心急,忍不住把消息抖落了出来,“王妃,其实王爷明日要出远门。”
盛宁璎费了好一阵功夫才将他二人的话给听了个仔细,难怪她最近右眼皮跳个不停,原来真是出事了。
“那王爷很可能是去兵部点兵,今晚他很可能得忙到半夜才能回来。”想到这一点,盛宁璎赶紧喊了如意和明珠过来,“快,现在收拾好东西,多检查几遍,免得少了。”
“不是,王妃,王爷此次没准备让您一同随行。”自知捅了娄子,长山和云帆的语气有些心虚。
盛宁璎心里明白这一点,若换做是她,势必也是不愿意让萧煜明亲赴险地。可是她若不跟着心里难安,让她在这处等着,完全是将她推入了地狱,受尽煎熬,“不碍事,你们就当不知情,是我硬要跟着。”
萧煜明回来时已经是快天亮的时辰,原本只是想回来拿东西,再通知盛宁璎一声,不料府门前停着马车,盛宁璎就在府门口等着他。
“我知道,你要去打仗,我也知道这一次特别凶险,我还知道你不想带上我。”拽紧萧煜明的衣袖,无论他如何推都不肯松,“王爷,我不想在家等着,我承认我胆子小,我怕了,我怕你们任何一个人出事,我还怕一旦出了事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放弃将她的手推开,小心擦干净她脸上纵横的泪,天寒地冻的日子,喟叹都变成白茫茫的雾,朦胧的很,“夫人收拾的很用心,还有些时辰,吃了早饭再走吧。”
原以为他是答应了,盛宁璎皱巴巴的脸舒展开,笑中带泪,“真的?”
“当然。”
可盛宁璎怎么也没想到,素来坦坦荡荡的王爷,居然会在早膳的汤里下蒙汗药。意识迷离前,她依偎在一个再熟悉不过的怀里。
“真的不带我去?”盛宁璎听到自己的声音如是问道,没有人回答她,抢下最后一丝清明,放着狠话,“不让我跟着你去,你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