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你是谁?”
海烈衍眉头蹙紧,不过分开这么些时日而已,这人居然就将他忘了个精光,还真是没有良心。可接下来,盛宁璎的话又让他彻底傻了眼。
“我又是谁,怎么出现在这里?”盛宁璎撑着床要起来,可她右手在坠落的时候骨折,大腿外侧也因为掉下马车的时候被拖行而擦伤,尝试了几次,也只能颓然倒回床上。
眩晕之中,盛宁璎费了好些功夫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你救了我?”
海烈衍并未言语,转身往后,“快让大夫过来。”
大夫甫才踏进屋,就被极其逼仄的低气压所包围,诊脉的功夫,后背都已经湿透,“陛下,这位姑娘脑部遭了撞击,记忆出现混淆消退的状况实属正常,只需将养几日,便无妨,在此期间切不可再受伤,否则便是华佗在世,也无力救治。”
听了大夫的话,海烈衍才轻呼出一口气来,将屋内的人谴退,他端坐在床前,“你再仔细看看,真想不起来了么?”
盛宁璎躺了一会儿,有了些气力,盯着眼前这张脸看了快半个时辰,黯然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些许的光亮,“你是海瑞对不对?可是你当时走的好突然,也没留个消息。”
说完,盛宁璎眼底的光亮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慌。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联系刚才屋内丫鬟的衣着,突然坐起身来。动作之迅速牵动了她身上的伤口,惹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对,你不是商户……”
他是什么来头,已经呼之欲出。
海烈衍唯恐她再伤了她自己,忙扶着她躺下,可意识清醒的盛宁璎哪里会从了他。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将他甩开,“你是北海的王,也就是说,你根本不叫海瑞。”
垂下头,思绪过度下,盛宁璎只觉得眼前一片眩晕,“不对,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马车,我在马车里……”
手狠狠地砸在自己的头上,再想动手,已经被海烈衍给制止住,“没听刚才大夫说什么,你现在的情况不能再受伤了!”
盛宁璎根本不想和他有半点接触,一想到自己哥哥和夫君都被此人所伤,成百上千帝京将士死于他手,就恨不得能将他除之而后快。
拿她没辙的海烈衍无奈下只能点了她的昏睡穴,将瘫软倒进他怀中的盛宁璎扶着躺好,给她盖好被褥后,海烈衍悄声出了屋内。
将盛宁璎带回来的人正是海烈衍的内侍,原以为海烈衍会从盛宁璎这处寻找突破口,找出对北海这方有利的条件,可事实与他所想截然相反。
“徐都尉,陛下有令,谁也不能碰那位女子。”见人靠近,守在门外的侍卫细声叮嘱。然,被称为徐都尉的男人不为所动,“这个女人对陛下而言是个隐患,我不能让她再留下,你也不想陛下被一个女人扰乱心智吧。”
“这……”守在门口的侍卫犹豫不决。
徐都尉脸色变冷,索性将腰间佩刀出鞘,“给我让开。”
走进海烈衍的营帐,看着被海烈衍亲自抱回来安置在床的盛宁璎,徐都尉便知早前在博云郡的疑虑,并非是他多想。
手起刀落,直至刀锋落在盛宁璎喉咙只剩下一指的距离时,突然停下,“就这么让你死了,还真是可惜了,死也要死得其所,死的有价值!”
阴鸷的目光落在盛宁璎苍白的脸上,徐都尉脸上浮起一抹如沟渠死水般阴沉的笑容。
当晚,海烈衍并未回去就寝的营帐,反而在放置布防图的偏居将就了一夜。比起北海这边的安然祥和,帝京营帐则犹如掀起了滔天巨浪。
“好啊,居然敢把主意打到我盛家头上,我看他真是不想活了。”上好的砚台在盛安阶手上途经,滑过一道弧线,啪叽一声落地,碎成了几块。随即更有紫毫兵书,无一幸免。
萧煜明站在一旁,脸色不比盛安阶好上半分,摇曳的烛火将他的脸色照的忽明忽暗,瞧着渗人。
站在营帐外的青璎只看着被烛火映衬出来的两道人影,一静一动,却是一样的让人不敢靠近。收回手,青璎识趣地打消了进去的念头。
“萧煜明,你给我站住。”火气上来,也顾不得尊卑礼数,盛安阶将起身的萧煜明给推回去,“你是主帅,一旦北海的人打上了门,你是要领兵的人,你不能动,就给我待在这。”
“那你要我怎么办,难不成就让我等着么!”萧煜明几乎是吼出声,门外站岗的侍卫都被吓了一跳,忍不住离远了几分,就怕惹火烧身。
盛安阶似是被萧煜明的情绪感染,更是亢奋,“不然还能怎么办,你告诉我,还能怎么办!”
还未好的伤口被撕裂,盛安阶呛了一口气,冷不丁咳出血来。萧煜明也慌了神,才记起来他身上还有伤,赶紧将人扶着坐好,“你别急,说不定真的只是走丢了。”
这话到底多没有分量,萧煜明自己心里明白。盛安阶也停了口,营帐内陡然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这一夜,军营动荡不已,然,谁也没能想到,第二天盛宁璎居然回到了军营前,以一种不太体面的方式。
“王爷,王妃回来了。”煜峰初见外头那位衣衫乱成一团,倒在地上的女子,只觉得身形眼熟,再走近看清楚了,哪里还敢耽误半分,直接冲进了萧煜明的营帐内。
将人小心抱回房内,萧煜明即刻命人去端了热水过来。盛宁璎身上脏的厉害,衣衫还是昨日的那件,不过因为磨损的缘故,早已经破烂不堪。
盛宁璎还未醒,谣言就已经四起,说王妃兴许是遭遇了什么不测,失了贞洁,只因为王妃被丢在军营外时,衣衫并不规整。
只可惜萧煜明将人带回来的时候太早,天色也暗,并无几个人真正看见当时情况。
“谁嚼的舌根。”盛安阶是第一个听见此类传言的,确定萧煜明还不曾知晓,他拎着父亲给他的那柄剑来到操练场上,指着被数人看向的男子,“是你?”
男人的目光落在了盛安阶手持刀刃的刀尖,匍匐跪地,“盛将军,卑职都是胡说八道,也都是听别人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