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宁璎只不过是觉得难为情罢了，又见萧煜明如此谨慎，居然笑了出来。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对上他炽热的目光，慌乱别过脸去，“我也不是不喜欢，只是——”
只是同床共枕了大半年，原本早已经习惯了相敬如宾的日子，如今突然这样火热，一时半会实在是接受不来。
这话光想想就觉得伤人，盛宁璎轻呼出一口气，硬着头皮看向他，“没什么，我也没有生气。”
瞧着该是午膳的时辰，盛宁璎将身上裹得紧紧的衣袍褪下，换了身轻便的衣裳，才跟着萧煜明一起去了偏殿用膳。
然，将将坐下，就有宫里的人火急火燎地赶过来。跑进门的公公像是狂奔过来，喘着气将话断成了几节，可听他说完，众人皆惊。
“陛下病危，还请王爷过去一趟，陛下指名了要王爷过去。”
盛宁璎听完，赶紧让如意去取了披风过来，跟着他一起走到了王府门口，盛宁璎甚至想跟着一起去，可惜被萧煜明给拦下。
“来的人并非刘公公，可见皇兄并不想此事被别人知道，你且在家待着，我估计得忙上一阵子，你先用膳，若是我入夜未归，你就早些就寝，不必等我。”
零零散散地将事情交代完，萧煜明便跟着公公一起上了马车。盛宁璎看着地上两道车辙，心里乱的厉害。
从马车上下来之后，萧煜明也顾不得身后跟着的太监，一路上皇帝的寝殿方向过去，又怕自己步伐太快，惹人怀疑，只能尽力压着。
到寝殿后，见娴妃也在此，不免怀疑，“陛下他如何了？”走上前，萧煜明看清楚皇帝的脸色过后，脑海里浮现出老太妃的模样。
一样的油尽灯枯容貌。
听到了萧煜明的声音，皇帝睁了眼，抬手让娴妃出去。待屋内只剩下二人之后，萧煜明取代了娴妃的位置坐下，“皇兄，你让我来，是为了何事？”
皇帝此刻虚弱的很，缓了好一阵才有力气开口，因着他声音太小，萧煜明只好俯身伏在他耳边，才得以听清楚，“遗诏朕已经拟好，就在乾清宫内殿的牌匾之上，太子愚钝，资质一般，往后还得你多多提携。”
安慰的话说不出口，萧煜明只轻声嗯了一句，“可还有别的事情要叮嘱？”
皇帝阖着眼点了点头，却只是在尽力调息。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他才终于有了力气开口，“相较于南枫，其实朕更属意景悦，无奈他心术不正。假使有朝一日，太子他实在是难堪大任……”
握过萧煜明的手，皇帝眼底有微弱的光，明明灭灭，“你便取而代之。”
此言大大超出了萧煜明的预料，他怔在原地，实难开口答应，“皇兄，我会好好辅佐南枫，等到他不需要我了，我就举家回去幽州。你知道的，我父皇被皇宫朝政困了一生，囚笼之地，我无心于此。”
话音刚落，皇帝突然激动起来，他握着萧煜明手的力度突然加大，想开口，可惜呼吸紊乱。萧煜明想让公公去喊太医，却见皇帝摇头，只能作罢。
“我自知我并非一个好皇帝，也未能教出一个好儿子。可你不一样，皇叔也好，先皇后也罢，从来将你当帝王培养，无奈被我捡了便宜……只当是为了黎民百姓，嗯？”
眼瞧着皇帝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萧煜明再无心争执，连连点头，“我答应皇兄，若是南枫无法承担这江山社稷，我自取而代之。”
屋外，娴妃并未离开，她听不见皇帝说了什么，却能听见萧煜明的声音。听到取而代之四个字，浑身气血逆流，三九寒天里浑身冰冷。
好不容易将萧南枫扶上了太子位，她怎么可能拱手相让。
萧煜明话音刚落，就见皇帝昏死过去。听到屋内在喊传太医，娴妃即刻派遣人出去喊人，后又急匆匆地进了内殿，“陛下，陛下你别吓臣妾。”
当天夜里，皇帝寝殿明亮如昼，繁忙不已。等到终于平复下来，萧煜明见太医神色有异，趁乱跟了过去。
被身后多出的人影吓了一跳，太医转身看清楚了来人，跪地行礼。萧煜明忙将人扶起，拉着他一起到了假山阴影后头，低声问道，“徐太医可是知道些什么？”
“这——”在宫中多年，早已经明白不聋不哑，不做家翁的道理，可面对萧煜明的一再追问，徐太医只好坦白，“不瞒王爷，陛下的病实在是蹊跷，五脏六腑都受了损伤，犹以肾脏伤的最重，心肺次之，瞧着像是长期服毒。”
服毒二字挑起萧煜明的警惕，可徐太医话锋一转，又让他动摇。
“不过也不排除是那些丹药的问题，陛下沉迷炼丹，每日服用过量丹药，据说无一日落下。”
放走了徐太医之后，萧煜明在外待了片刻。寝殿内娴妃发觉萧煜明不见后，让瑾瑜去打听了他动向之后，心内警觉，“徐太医刚刚是不是出去了？”
瑾瑜点头，“是，此刻有两位太医在，徐太医便先行回去了。”
萧煜明再回来时，还未进门，就听到娴妃隐忍的哭声，言辞间提起丹药一事。上前几步，就见娴妃突然疯了一般地将平日皇帝宝贝的不得了，用来存放丹药的小盒子给砸在了地上。
顿时间，有丹药从盒子里出来，落了满地。
“不是说会延年益寿的么，怎么一点作用也不见。”娴妃哭的肝肠寸断，目光凶狠，盯着地上滚落的丹药哭嚷。
见此情形，萧煜明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二更天的时候，有萧景悦安插在宫里的内线将消息传过去，王府寝殿骤然亮灯，萧景悦从床上爬起来，对身后问话的盛宁琪毫不理会。
前厅之中，萧景悦问来人，“消息当真？”
“千真万确，皇帝连夜召见了靖王，太医院也去了好几个，娴妃更是一整晚都待在了皇帝寝殿里，不会有假。”
萧景悦坐在木椅上，拍手称快，“总算是熬到了这一天，如今没了父皇庇佑，我那二哥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次日清晨，萧景悦以商讨北海之事进宫，离开之际，他找上了打小跟着萧南枫的掌事公公。
李公公见了萧景悦，心下咯噔一紧，却也只能臣服行礼，两人四目相视，气氛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