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前,萧煜明转过身看向盛宁璎,“关于祖母的事情,你我知晓就好,不要徒增枝节。祖母此举,本就是不想侯府和王府增加嫌隙。”
朱红色雕花大门被合上,日光也被拦在了门外。盛宁璎怔怔地盯着门,脑海里一片空白,此时此刻,她还能信谁?
盛伯言和盛安阶是在午后才到,见盛宁璎脸色比之前好了许多,两位多少放下了心。
“早晚都有这么一天,要往前看,祖母势必不喜欢你哭哭啼啼的模样。”盛安阶握了握盛宁璎的手,忍不住叮嘱。
有时候知道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父亲和哥哥本就操劳,因为她和王府结亲后,明里暗里遭到过同僚挤兑,不愿他们再来操心她,盛宁璎强挤出一抹笑意,“我知道了,不必担心我。”
正欲离开时,盛安阶见萧煜明脸色不对劲,走上前,“王爷,你怎么了?”
脸色白里透青,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的肤色。
见盛宁璎做贼心虚地往他这处看,萧煜明笑着摇头,“许是最近没有休息好,不碍事的。瞧着像是要下雪了,快些回去吧。”
“也好,你也去休息吧。”
盛家父子才走,大雪就纷纷扬扬落下来。不过转眼功夫,地上就堆了一层白霜。萧煜明的脸色几乎能与白雪媲美,步伐更是摇摇欲坠。盛宁璎心里一慌,赶紧伸手去扶住他,“你怎么了?”
将人扶回了房里,盛宁璎还未开口,管家就火急火燎过来,说是董玉明登门拜见。如今他脸色难看成这样,盛宁璎想开口留下他,可终究没能开口。
萧煜明对盛宁璎并无期待,见她坐下,自己就起身出去了。董玉明乍见萧煜明脸色,忙过去扶着他。
婉言谢绝,萧煜明在椅上坐好,“今日来是为何事?”
“此前太子让王爷处置王妃一事,不过是为了敲山震虎。若是草民没有猜错,侯府的老夫人并非病逝,而是自杀。唯有如此,才能既让太子,亦或是二皇子等人无法再追究下去,又不至于让侯府和王府结怨,从而四分五裂,让人钻了空子。”
萧煜明感慨他未曾参与过此事,却能将此事看的如此透彻,不免敬佩,“的确如此。”
“老夫人慷慨赴死,是深明大义,如今可趁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令将军府和二皇子内斗,王爷在一旁隔岸观火。”
萧煜明细细打量董玉明的话,福至心灵,“你的意思是,将蔺将军捧到高处,让他和萧景悦比肩?”
权势从来都是最好的迷魂汤,沾之成瘾。此刻蔺裕之愿意帮萧景悦,无非是君臣之礼加舅甥关系维系。一旦蔺裕之能得有机会盖过萧景悦的风头,这舅甥就不一定能如此团结对外了!
董玉明微微颔首,不骄不躁地再度开口,“如今大好机会就在眼前,北海的皇帝驾崩,皇子海烈衍登基,新官上任三把火,更遑论皇帝。北海压境,讨伐我帝京南境是必然,可派遣蔺将军讨伐之。”
对董玉明的计策,萧煜明大为赞叹,二人商定了确切计谋后,萧煜明马不停蹄就进了宫。从御书房出来,大雪纷纷。
宫门口,红墙下白雪染了点点猩红。煜峰见马车来了,转身看向萧煜明,却只见他顺势倒在了皑皑白雪中。
盛宁璎久等不来萧煜明,心口就像是压着块石头,不是不恨,也并非不怨,可到头来竟然是担忧占了上风。
风雪呼啸,盛宁璎在府门前来回走动,如意和明珠劝了几回,她也不见回去。终于看见马车过来,盛宁璎忙跟了过去。
“王爷他怎么了?”盛宁璎撇开轿帘的时候,忙看向煜峰。好容易将他扶回了房里,盛宁璎来不及问上什么,就赶紧让人将屋里的火炉添炭火。
屋内暖和起来,萧煜明的脸色也跟着好了些。翻出两床厚厚的被褥给他盖上,盛宁璎转身去问煜峰,“怎么好端端的晕倒了?”
煜峰自小就跟着萧煜明,起初因秋意一事,他就不大待见盛宁璎,如今盛宁璎伤了萧煜明,他连想装都装不下去,“此事还得问王妃自己,究竟对王爷做了什么,您心中有数。”
如意和明珠并不知道个中缘由,听煜峰用这种语气同盛宁璎说话,顿时就怒了,“煜峰,你怎么和王妃说话的!”
盛宁璎别开脸去,让如意和明珠住嘴,“都出去吧。”
煜峰唯恐盛宁璎再干出谋杀亲夫的事情来,死赖着不肯出去,最后还是被如意和明珠强行拖出去的。
看着躺在床上毫无血色的萧煜明,盛宁璎呼吸也跟着乱了节奏,而后,连心跳也跟着乱。
萧煜明醒来时,外头因为大雪的缘故还透着光亮,误以为自己睡了一整晚,正欲起身,却惊醒了身旁小憩的人。
“别动,你今日还未上药,大夫说你伤口裂开,不能再胡乱动作了。”盛宁璎小心翼翼地将人扶着躺好,将门窗都关紧,确保没有一点风透进来,她才去解开萧煜明的衣扣,“你昨日也没上药,害我被大夫骂了。”
极力想要装出个什么也没发生的态度,可惜太生硬。萧煜明握过她的手,摇了摇头,“我自己来吧。”
盛宁璎并未松手,低着头,郑重其事地问他,“我祖母的死,和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有。”他也没想到老夫人居然会干脆利落到这种份上,为保全两家,直接走上了死路,“我本可以救她,但是我迟疑了,究根结底,是我的错。”
是他自私,为了能让盛宁璎免除牢狱之灾,他猜到老夫人的做法后,几乎是以默认的态度赞同了她。
啪嗒一声,有水渍落在他手背。萧煜明抬起头去看盛宁璎,想将她眼角的泪擦干净。叹着气,一如既往地无奈,“都说不许再哭,真伤了眼睛可怎么办。”
这些天她几乎将一年的泪都干了,萧煜明看着心惊,却也无济于事,只能干着急。
盛宁璎将眼泪擦干净,冲他点头,“王爷,我不知你和祖母之间究竟约定了些什么,我身为侯府嫡女的确恨你怨你,但是身为你夫人,我也忧你怜你,所以你要赶紧好起来,王府不能同时有两个病患,总得有一个持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