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敢,我直接将他赶出去了。”慕容兰拍了桌子,怒气冲冲。其余几人艳羡她有如此好的胆量,又用慕容父亲的官职来安慰自己。
盛宁璎听不惯她几个自我安慰的话,冷声道,“你们就是性子太软,才会被他拿捏,要我说,就该团结起来,一起对付他。这般男子,即便是天打雷劈也不为过。”
正当盛宁璎还想继续,屋外突然有人喊了一声王爷,耳朵最尖的盛宁璎猛地站起身来,“不如明日前往翠绿楼一聚,共商对策,如何?”
“好。”
盛宁璎当即起身,于众人之前走出了屏风,将萧煜明拦在外面,“你来接我回去吗?”
点了点头,萧煜明不经意往躲在屏风后的几个身影看去,虽不清楚今日是个什么情况,但见慕容兰也在,萧煜明便未问起,只牵着她出了房门,“天气虽已经转热,但是昼夜温差大,你出门的时候多备件外袍,知道么?”
没了方才当机立断的霸气,跟在萧煜明身后的盛宁璎软声应了句好,便再不开口。拿她没辙的萧煜明暗自叹气,只无奈将她抱上了马车。
柠玉看着萧煜明的身影,惊叹不已,“面如凝脂,眼如点漆,如蒹葭倚玉树,原来这世间真有这样的男子。”
慕容兰见柠玉魂不守舍的模样,掩面轻笑,“那位可不是你们能高攀的起的,况且,他早已经有了夫人。”
“你是说,掌柜的就是那位公子的夫人?”
“不可能啊,掌柜的无聊模样心性,都不大像是成过亲的样子。”
慕容兰懒得和她们争辩,只再次叮嘱了时辰,“明日午后翠绿楼见,各位可得拿出硬气的那面来,否则我家掌柜的不是白忙活一场。”
回府路上,坐在萧煜明身侧的盛宁璎忍不住内侧的位置挪了挪,企图和他拉开距离。察觉到这一点的萧煜明松开了盛宁璎的手,转头看向另一侧。
“我不是故意要躲着你,只是看着你,我心慌。”盛宁璎无意要萧煜明伤心,只好将心中所想告知。
心慌二字令萧煜明的脸色更是难看,他垂眸看着马车一隅,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眼见越描越黑,盛宁璎干脆保持沉默。
下马车,盛宁璎瞧着在门口等着的青璎,停下了脚步,抬眼看向萧煜明。
察觉异样,萧煜明停下步子,同跟在身后的盛宁璎悉心解释,“青璎无父无母,我昨日去兵部点兵的时候,博云郡领头那位将青璎嘱托给了我,你放心,只要她找到了去处,便会离开,这几日只暂时留宿在王府。”
此话是为安抚盛宁璎,却着实刺痛了青璎的心,寄人篱下的滋味,第一天她便尝了个鲜。
似是察觉到青璎脸色有变,萧煜明才意识到刚才的话不妥,未来得及道歉,盛宁璎已经迈开步子往前,“那就住吧,左右我们府上有很多空着的客房,多住几日也不碍事。”
用晚膳的时分,萧煜明为表歉意,全程有几次照顾青璎。盛宁璎将他举动看在眼里,说来也怪,她看萧煜明时只觉得自然而然,可看见青璎的目光时,却隐隐有些不舒服。
如此场景,似曾相识。
“不多吃点吗?”见盛宁璎只吃了两口就放下碗筷,萧煜明起身跟过去,独留青璎一个人坐在桌前尴尬,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寝殿之内,萧煜明令人再端了一份饭菜进屋,可无论他如何劝说,盛宁璎只是摇头。
“宁璎,我知道这些时日我对你管教严格,你讨厌我或是厌烦我都理所应当,我不曾怪你,但是偶尔也同我说句话,就像你对慕容姑娘那般,宁璎,你已经许久不曾和我说过话了。”
想念她张扬蛮横的小女儿姿态,更想念她喊着夫君,提醒他要早日回来的模样。午夜梦回,回忆的每一幕都如同钝到没有锋的刀尖,缓缓落进心里,来回锯动,剜心刺骨。
茶盏在萧煜明手中裂开,有红色的液体覆盖了白色的瓷面。未曾察觉的萧煜明直至看见盛宁璎苍白的脸色才如梦初醒,将受伤的手藏在身后,另一只手去捂住盛宁璎的眼睛。
盛宁璎晃似陷入了魔怔,喃声念着,“血,好多血……他不要我了……”
不顾盛宁璎挣扎,萧煜明强行将她抱进了怀中,“是我错,我明知你此刻尚在病中,我不该强求,我以后都不问了,宁璎,璎儿你冷静,没有血,都是假的,我没有不要你。”
让丫鬟去将药端过来,萧煜明用强将药灌下去,直至怀中的人安静下来,他才松了劲儿,将人悄然安置在床。
月色高悬,萧煜明悄然出了寝殿,抽过煜峰腰间的佩剑,院内剑锋四散,不过片刻功夫,绿竹残叶满地,徒留满地寂寞。
“王爷,王妃会好起来的,大夫说过只是时间问题,只要不接触对她有刺激的人或事,兴许——”
“够了。”佩剑落地当啷响,剑锋擦过青石板地面,有火星四溅,“你回去休息吧。”
再回到房中,萧煜明只静坐在窗前,身形寂寥。盛宁璎醒来时,从她的角度正巧能看见一轮明月似画落在窗格正中,萧煜明的身影被月色镀了一层银色的漆,朦胧不可即。
脑海里浮现出另一幅场面,犹记得那日,他穿着红衣,也如今日一般,坐在窗前赏月,唯一不同的是,那日他瞧着是真的高兴。
只一个画面带出了更多的记忆,正欲回想间,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她一跳。
“疼么?”目光正对着萧煜明手的位置,伤口并未包扎,一指长的伤口看着让人心惊,极为自然地牵过他的手,使得掌心朝上,“怎么也不上药?”
短短的一句话,足以翻起滔天巨浪。萧煜明紧盯着眼前人,唯恐又是梦一场,“璎儿?”
“干嘛这么看着我,怪不好意思的。”
“璎儿?”不敢全信,再问了一次。
这次盛宁璎没有回答,只嗔怪着白了他一眼,起身要去拿药,又被萧煜明拦下,“我自己来。”
当晚,萧煜明一夜未眠,他无数次告诉自己,刚才种种并非梦境,甚至于他问起腰间香囊从何而来,盛宁璎也能对答如流。
然,鸡鸣过后,盛宁璎醒来问起的那句“你是谁”,足以将萧煜明所有的幻想打破。
“青璎,王爷今日为何不用膳就出门了?”后花园内,喂食池塘鲤鱼的盛宁璎如是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