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宁璎讷讷地舔了舔唇，有些不知所措，“你怎么知道我有孩子的，你派人跟踪我？”
“你先告诉我，孩子是谁的？”即便心里有了答案，可不听到她亲口承认，总归是不安心的。
盛宁璎斟酌了片刻，终于还是认了，“如果你没骗我的话，之前那个太师府女儿的下人也没骗我的话，那这个孩子应该就是我和你的。”
上天待他总归是不薄的。
萧煜明隔着牢门抓过盛宁璎的手，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盛宁璎手腕吃痛，想要挣脱，可萧煜明的力气太大，无奈之下，只好作罢。
“你什么时候能出来？”盛宁璎咬着唇，小心翼翼地询问。
萧煜明眉头蹙紧，眼底却是打趣，“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能出来？”
若真是被抓，怎么可能派人去跟着她？可见这不过是他的一场戏罢了。一五一十把心中所想在他耳边嘀咕完，盛宁璎又问了一遍。
萧煜明痴痴笑着，他的小媳妇，还是和之前那样聪明，“快了，之后我去接你和孩子回家，你就在秦娘家先住着，若是缺什么，只管和煜峰说。”
“真的？”
“当然。”
萧煜明见着盛宁璎欢天喜地地离开了，心里郁闷烦躁的情绪也消散了大半。即便皇帝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又如何，大不了推翻重来就好。
自子英出事后，萧南枫就一直在调查，依着煜峰暗中的指引，他终于查到了太后的身上。确定杀害子英的凶手就是太后委派的之后，萧南枫即刻去了一趟永福宫。
娴妃见萧南枫证据确凿，也没有要抵赖的意思，直接就应了。
“当真是母妃，为什么？”
按照辈分，子英可是娴妃的妹妹，她怎么下的了手！娴妃无动于衷，看向萧南枫的目光没有了往日的怜爱。
“皇儿，母妃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朝中官员，在野百姓，哪个不觉得萧煜明才是当皇帝的料，我就是要让萧煜明背负上骂名，从而瓦解他对你的威胁。”
“朕不需要！”
萧南枫拂袖，衣决飘飘，气魄逼人。他双眸中蕴着一层霜气，冷冽而犀利，“母妃这么多年来步步经营算计，却都说是为了我，可母妃何时问过儿臣想要什么？”
他打小就知道自己并非一个做皇帝的料，他更以为父皇会传位给萧景悦，再或者是给皇叔萧煜明。可身在皇室，身不由己，他最终误打误撞坐上了皇位。
既是在其位，那便谋其政，可到头来，竟是成了一场笑话。
“我在皇叔面前总说母后好，你可知皇叔怀疑母后多少次了，哪次不是我为母后开脱？难不成母后真以为自己机关算尽，滴水不漏？”
眼前的皇帝在娴妃眼里变得陌生，养育多少年的孩儿，如今才终于露出了本性。
“皇叔进京都时候遇刺受伤是母后手笔，父皇离世更非偶然，三弟谋反更有母妃推波助澜，难不成你以为朕丝毫不知？”
娴妃讷讷地站在原地，想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萧南枫笑声凄厉，将冠冕丢在地上，“这皇位，不要也罢。”
外头瑾瑜本想进去通传太师前来，不曾想听到如此惊天消息，想要去回绝太师时，冷不丁看着他就在身后。
霎时间，气氛变得极为微妙。
陶太师进了殿内，将侍卫的剑从剑鞘里抽出，“好啊，竟然是你，我竟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前殿混乱成一片，陶太师已然是怒气攻心红了眼，哪管得了那么多条条框框。萧南枫到底是不忍心，危急之时，替娴妃挡了一刀。
刀上见了血，屋内的侍卫才动作起来。娴妃也没了往日的悠闲气度，忙爬过去扶起萧南枫。
她的手落在他受伤的腹部，可怎么都止不住血，“快，快传太医。”
太医来的极快，可刀捅的太深，无力回天。娴妃失声尖叫，提起刀落在太医的脖子上，“你救不了我儿，我就让你们去陪葬，给我开药，快！”
萧南枫意识迷离，只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扯住逐渐癫狂的娴妃，“娘，不要再为难别人了。孩儿从不是当皇帝的命，诏书已立，眼下已经到地牢了，我求皇叔放过你，往后，你好好过吧。”
萧南枫在永福宫断了气，娴妃如一尊木偶般跪坐在萧南枫的尸体旁边，谁也不敢上前，不过半个时辰而已，永福宫从极度喧哗变得极度死寂。
萧煜明在接到圣旨的时候，心内惶惑，甚至怀疑这不过是娴妃的欲擒故纵，哪料到不过半个时辰之后，萧南枫的死讯就传来。
“陛下他——”
萧南枫死了，死在了永福宫里，死在了陶太师的剑下。
多么讽刺！
当晚，春雷滚滚，贵如油的春雨落下了第一场。
盛宁璎在跟着秦娘一起关房门的时候，险些被外面的人影吓了一跳，认清楚那个如孤魂野鬼一般飘荡过来的正是她的夫君，盛宁璎就让秦娘先回避。
撑着油纸伞跑过去，盛宁璎拉着萧煜明走到房檐下。
伞还未来得及收起，那人不管不顾地就将她拉入了怀里。
“你这是怎么了？”
盛宁璎察觉到萧煜明似乎在发颤，以为他是冷，想让他先进去换身衣服。可萧煜明分明没有要动的意思。
他的额头抵在她肩胛骨的位置，滚烫。
“靖王，你没事吧？”
“璎儿，你会离开我么？”
通往皇位的路势必白骨累累，他不愿意坐在高处受寒，只期待如往常一般，回家后有灯火可亲，家人在侧。
可如今，这个愿望也实现不了。
盛宁璎不知道如何作答，她沉默着不敢开口，可她的沉默在萧煜明耳朵里又变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眼见他的手慢慢松开，似脱了力一般，盛宁璎心中被刺痛，也不顾他身上还在淌水，直接将人拥回了怀中，“不会，我和孩子都不会离开你，我们就一直在一起。”
“不许反悔。”
骨肉相残的事情，他不愿意再发生，可前路漫漫，真的能顺遂么？
萧煜明倒在了泥浆中，撑不住他的盛宁璎赶紧喊了秦娘一家过来帮忙。好容易把萧煜明安置好，秦娘的丈夫倒吸了一口凉气。
“姑娘，这不就是……靖王么。”
盛宁璎干干笑了两声，也不否认，“是啊，我就是靖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