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雾凝聚成一道门户，门户通体散发出阴森的青幽光芒，一根根呲歪的柱子像是地狱凶兽的獠牙，整个门户望去，和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等待猎物进入的鬼物没有丝毫区别。
“退路……被封死了？”秦松皱了皱眉，向奥焕杳问道。
奥焕杳手握着珠子点了点头，“的确如此……这道鬼物门户的气息大概到达了地境的程度，以我们的修为是万万无法通过的。”
“地境……”秦松面色一变，如果门户略微弱上一些，等待曾子完全恢复过来借助雷霆灵元对邪冥的伤害，商队是有可能突破封锁逃离的，但地境和灵元境四重天的差距如隔天渊，无论曾子的灵技多么精妙，灵元运用如何信手拈来，都是无法弥补的。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秦松慌了，他开始后悔做出横渡远山涧这个决定。
奥焕杳摊摊手，“我无能为力，如今的办法也只有继续走下去吧，至少这个入口是万万行不得的。”
“可走下去就会有聚集的冤魂，冤魂越来越强，即便有主修雷霆灵元的曾子也吃不消！”秦松说道。
“那秦老有什么良策？”奥焕杳反问。
这一问，秦松就无话可说了，他能有什么办法？
“走下去可能会死人，但硬着头皮想要突破青幽门户的放线，我们一个也逃不掉。”奥焕杳摆明事实。
秦松沉默了。
奥焕杳的肉身之力恢复了五六成，但气血之力对冤魂造成的伤害恐怕是不够，但他另有克制的办法，那就是灵海中茁壮成长的神元雷霆。
神元雷霆不同于真正的雷霆之力，但对于冤魂这种三魂六魄的聚集体，其造成的伤害要比寻常的雷霆还要强上几倍。
奥焕杳是有能力解决掉这个冤魂聚集而成的门户，但他并不想因此暴露了身份。
再者，在远山涧中他总觉得有一种冥冥之中的感应在召唤着他，会不会是什么适宜的机缘？奥焕杳不想错过，但他又需要借助商队隐藏身份。
吞月宫绝对布下天罗地网，等待自己上钩的。
“真就，别无他法吗？”秦松问。
奥焕杳摇头，“我不想送死，秦老要是觉得有把握，大可一试。”
秦松叹了口气，“我哪来的把握，青幽门户是地境武者也难以应付的鬼物，我不过是一个灵元境五重天，还没有好的克制办法。”
商队里，有些胆小怕事的人见到门户堵塞了入口，他们互相低声耳语，看向门户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绕路，绕路多好，非要冒死穿越这个鬼地方……”
……
声音渐渐响亮，秦松能看到每个人脸上的担忧、惧怕，或是悔恨、仇视。
“大家都冷静一些吧。”秦松说道。
“冷静，你让我们怎么冷静，这一车货物运不到凌苍域，我们都要为你做出的决定陪葬！”一个赤膊大汉大骂道。
“陪葬？你现在死了？”秦松目光一冷问道。
赤膊大汉嗤笑一声，“妈的，都困死在这个鬼地方了，你说死没死？”
“那你就快些上路，别着这煽动情绪。”秦松不跟他客气，与他针锋相对。
“娘的，你决策出错，现在还一肚子歪理！”赤膊大汉的声音又高了几分，他一副就要上去和秦松角力的模样。
“聒噪的东西。”秦松眉头一皱，一道凌厉的金色光芒从他的袖口射出，一个闪烁就砍掉了赤膊大汉的手臂。
“啊！”
大汉手臂落地，鲜血喷溅开来，剧痛让他瞬间半跪在地上。
“你……你他妈要干什么？”赤膊大汉的嘴唇哆嗦着，哪还有先前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样？
他的灵元修为弱的可怜，先天本命元力的缺失让他一辈子都无法突破纳灵境五重纳元了，他虽然炼就了一番肌肉，但缺少完善的外炼体系，肉身力量同样不强。
在灵元境五重天的秦松手中，他根本毫无还手的余地。
“下辈子，把嘴巴放干净点，我们又不是必死无疑的局面，在这吵吵嚷嚷的。”秦松厌恶地说了一句。
金光一闪，赤膊大汉的头颅和躯身分离，抛落地面上。
“秦老……”杜立忍不住说了一句，“这样对他，会不会引起仆从们的不满啊……”
秦玉也在一旁扯了扯秦松的袖口。
“没事，没有人想死，我们还有出路。”秦松抬头看天，灰蒙蒙的雾气一眼看不到尽头。
秦松随手杀了一个仆从，人群安静下来，没有人再谈论死亡的事情……
正如秦松说的，没有人相死，在远山涧中商队并不是毫无生路，但招惹了他秦松，是一定活不了的。
弱肉强食，拥有足够强大的修为，自然就拥有足够的话语权，这一点在灵元大陆上是一成不变的规矩。
“沈小兄弟。”秦松交了奥焕杳一声。
“怎了秦老？”奥焕杳问。
“你带路吧，怎么说依靠那个灵器，你能预先卜知一些灾祸。”秦松叹了口气，说道。
“尽量带大家走出去吧……”
“曾子，你先把灵元恢复个差不多，我们再赶路。”秦松又向曾子说道。
曾子点点头，他从车队上取下一个垫子，随手放在地上就地盘坐下来。
天地灵元向着他的身躯汇聚，他开始慢慢炼化恢复力量。
一行人仿佛等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远山涧不时有寒鸦的喧叫声、鬼魂的嘶鸣声响起，让他们坐立难安。
终于，曾子缓缓苏醒，他浑身的灵元波动重回巅峰。
“还好，我们没有在你修炼的时候遭遇冤魂的袭击。”秦松见曾子醒来，松了口气说道。
“沈小兄弟，你可找到走得通的路了？”
奥焕杳点头，“顺着这条小道再走几百米，就会有一个分叉点，和另外的一些道路相连。”
“我们先要去那里是吗？”秦松问。
“嗯。”奥焕杳说，“到了分叉以后，我们再做打算吧。”
“也好。”
秦松于是吆喝着，让队伍互相间靠紧，黑犀驮着车厢向前迈进。
一路上，并没有碰到鬼物。
冤魂从未出现过一次，商队仆从难安的心也平静了一些。
“到了。”奥焕杳指了指前面。
放眼望去，果真有五道分岔口，通往不同的方向。
“沈小兄弟先用感知瞧瞧，我们停一阵子。”秦松说。
奥焕杳手里握着珠子，无形的神元蔓延开来，分成五股落入五条不同的通道里。
他微微闭目，耐心地御动灵元深入着，探寻着。
越是深入，奥焕杳越是心惊，神元蔓延的速度极快，短短几瞬间大概就渗透了近十公里，不过通道依旧没有到达尽头。
远山涧的宽度，也不过几里路，神元怎么说都不应该走不出去才是。
最诡异的地方是，通道明明就是直线，没有一点环绕的趋势……
十里、十五里、二十里，通道仍然没有到达尽头。
奥焕杳察觉到有些不那么对劲了，神元如丝如缕，凝固在通道的每一处：墙角、地面、天空……不知过去了多久，神元中突然有雷霆光芒一闪而过。
“嗷嗷……”
厉鬼的咆哮声当即响彻，唯一一条通道仍没有丝毫的变化。
奥焕杳双目豁然睁开，神元瞬间折返，重回灵海之中，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最侧边偏右的那一条长满苔藓的道路。
“这条。”奥焕杳确定地指了指，说。
秦松这次倒有些犹豫了，他再次询问了一遍，“是最侧边的那条？”
这毕竟是关乎所有人性命的大事。
“嗯，我要和你们走在一起的，你们要是死了我也活不成，自然不会拿自己的安危糊弄人。”奥焕杳说。
“沈小兄弟……”秦松搓了搓手，“不是我不信你，你能在确定一次吗？”
“没那个必要。”奥焕杳摇摇头。
秦玉不乐意了，“秦叔都说了，你再确定一次又不会少块肉，这难道是小事？你的感知就不会出现偏差？”
奥焕杳刚想说些什么，他的目光突然黯淡下来，一口鲜血忍不住喷洒在那枚珠子上。
“咔咔。”
珠子出现了细微的裂痕，但并没有完全破碎开来。
这副模样是奥焕杳刻意控制下产生的，他并没有受什么伤，只不过狼狈的样子说出一个定论更容易让秦松他们信服，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吧。
“沈小兄弟！”秦松大惊，“你没事吧。”
“没什么……”奥焕杳皱了皱眉，“它短时间是没办法动用了，先前的感知几乎超越了我的极限。”
秦松苦笑，“看来我们没什么选择了。”
“杜立，去队伍的后面看着。”秦松向身旁的杜立吩咐道。
杜立点点头，他从拥挤的人群中到了商队的后方。
商队开始缓慢地行进，当最后一位仆从走进了羊肠小路，地面上一块不起眼的石头被一团凭空浮现的青幽光团包裹起来。
沙哑低沉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
“断魂路……断魂路，魂断断魂……往生之路……”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从光团中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