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拱了拱手，曹仁和于禁一左一右地，相继地向主公曹操行了行礼。
搁到此时，曹仁才觉头皮发麻，第一次不见正式自家的主公：只要一见主公，曹仁就会想起他没有完成主公的命令，非但没有解决那近八万的袁兵俘虏们，反而令他们逃了……倘若他们真的回到袁绍那里，这对主公危矣。
曹操一言不发，任由曹仁和于禁保持拱手的姿势。
曹仁和于禁也不敢多说甚么，默默地站着，维持拱手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良久，曹仁才听到头顶前方传来摆放物件的声音，就听曹操沉声地问道：“子孝！文则！你们可知罪？！”
甫一听到曹操的质问，曹仁和于禁连忙地下跪，干脆地认错道：“请主公严罚！”
“严罚？”曹操哂笑一声，“你们有几颗脑袋，值得七万之余的战俘？！”
曹仁和于禁不敢抬头，一声不吭。
曹操道：“抬头！说话！”
于是，曹仁和于禁便稍稍地抬起头来。
曹仁看见自家主公曹操肃杀了一张脸，明明神情十分震怒，却强行地忍住——但凡曹仁他有一句过激之语，曹操恐怕也会下令斩杀他……无论曹仁是何身份！
“主公——”不由自主地，曹仁又低下头去。
“抬头！”曹操大怒，随手就甩了一封战报，好巧不巧地砸中了曹仁的脑袋。
一阵疼痛感传来，曹仁却顾不得叫疼，连忙地捡起，余光一瞥，瞥见战报的内容隐约与袁军有关——“主公。”曹仁小心地捧好，作出递给曹操的动作。
曹操微抬下巴，冷声道：“你怎地不看？！”
曹仁顿了一顿，连忙地打开那封战报，仔细又快速地看了起来。
战报里详细地记录了曹军俘获袁军将近八万的俘虏，直令袁军崩溃，袁绍仓惶地带着八百骑兵退回河北一带，此乃彻底击溃袁绍势力的最佳时机！
猛地抬头，曹仁不敢相信地望着曹操，结巴道：“主公！主公，这是……？！”
一旁的于禁适时地流露一丝好奇，曹仁冷不丁地瞥了他一眼，飞快地将战报替给他看去。于禁愣了一愣，默默地接过战报，认真地阅览。
看罢，曹操道：“老夫本想派你们领兵作战，但观现今的状况，你们能保一条性命，也算不错了……”
曹仁心下一喜，却又愧疚地说道：“主公，是子孝不才，辜负了主公的期望……”
曹操沉吟片刻，突然道：“你们想知道众先生们是持甚么看法吗？”
曹仁和于禁面面相觑。
彼时，于禁刚把战报一字不露地看完。
曹操向于禁招了招手。
于禁打个激灵，连忙将战报双手奉还。
曹操晃了一晃手中战报，不冷不淡道：“其实众先生们都不赞同老夫将几万俘虏们就地坑杀。”
曹仁和于禁闭紧嘴巴，不敢多话。
曹操又道：“本来老夫也想留下那些俘虏，或是补充兵力，或是遣回兖州去种田，难道不也算好事么？……但是，人数太多，现存的粮草根本不足以养活他们！倘若真的把他们全部收下去，那么马上就会缺粮，引起兵变！此是老夫狠心地除去战俘的主要原因！”
抿了抿嘴，曹仁和于禁依旧竖耳倾听。
曹操再道：“众位先生们也明白老夫的为难之处，因此他们并没反对老夫的决定。事实上，他们也该想到了几年前吕布偷袭兖州时，军中缺粮的惨况。”
听罢，曹仁也记起了那段时期，因为没粮，程昱先生甚至还用人肉充作粮草……
“老夫下了这个决定，本身也不好受。”曹操缓缓地说，“然而，当老夫听到这俘虏们一夜之间，全都不见了……老夫也不知该说甚么才好。”
曹仁眸光闪闪，悄悄地吐槽：莫不是听到「黑衣人」的传闻，这才改变了主意？——不可否认：那群黑衣人果真厉害，实力强悍不说，身份也谜……若与他们为敌，后果未知！
曹操轻笑几声，望向曹仁和于禁，忽然道：“你们当真能保证那群俘虏们不会回到袁本初那里，再来与老夫为敌？”
眨了眨眼，曹仁猛地意识到甚么，刚想开口，却被于禁抢了先去——“不会！”于禁呼吸粗重，“文则担保，那些家伙不会再现身了！”
曹仁瞪着于禁，而于禁毫地自知。
“那很好。”曹操吁了一口气，“这样，老夫免你们一命，也算有了理由！只是……”话锋一转，曹操冷冷地道：
“你们犯下大错，老夫若不严罚，倒也说不过去——”
不待曹仁和于禁松气，曹操道：“即刻起，解除曹仁曹子孝、于禁于文则的军职！贬你们为普通兵卒！归于夏侯渊帐下！明天三更时分，即刻出征，立功赎罪！”
这是命令，而不是建议，曹操说得很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
曹仁和于禁张大了嘴巴，又惊喜又悔恨：惊喜的是主公饶了他们一命；悔恨的是他们被贬了，不再是将军……
从现在起，他们只是普通的士兵！
挥了挥手，曹操寒着一张脸，不耐烦道：“行了！没有别的事儿，你们退下罢！”
曹仁和于禁哪敢多话？——当即地拱了拱手，曹仁和于禁灰溜溜地离开。
刚出主帐，曹仁和于禁大眼瞪小眼，尔后——
太好了！
主公真就网开一面！
尽管他们不再是将军了，但是只要他们立下功勋，想必还能再提升为将军？！
只是……
拍了一拍脑袋，曹仁道：“某好像忘记了一件事情……是甚么呢？”
于禁脱口而出道：“文远将军！”
嗯？！
曹仁后知觉地记起：是啊！张辽？！
曹仁他和于禁都受了曹操的贬罚，为甚么张辽却没有被贬？难不成只因张辽他受了重伤吗？！
悻悻地，于禁道：“文远将军这伤来得真是时候啊！”
曹仁拍了拍于禁的肩膀，没好气道：“若不是因为你们，某怎会贬作兵卒？”
于禁嗫嚅了嘴唇，歉意道：“子孝将军，是文则不对……”
摆了摆手，曹仁道：“不要称某为「将军」了！某已是普通兵卒了……赶紧想一想该怎么面对妙才将军罢！”
“妙才将军！”于禁木然了一张脸，再也说不出话来。
是啊！昔日是同僚，今日成下属，再见一面，确实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