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事情了?”匆匆敢来的夏左禹外衣还没系好,见地上浑身是血的钱县令,急忙问钱雪儿。
夏左禹不喜欢住在官府家,就住在城里的客栈里。夜晚本就浅睡眠且听力极好的他似乎听到惨叫声。经过仔细辨认,发现声音来自钱府。
刚刚进钱府,再次听见一声惨叫声,他便匆匆赶来,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一群家丁躲在墙角,想救人却又不敢救。
大腹便便的钱县令浑身是血趴在地上,一个腰间别着酒葫芦的黑衣人正拽着无力的钱雪儿,背对着他。而正前面是一个一袭喜袍,长发遮面,身材很好,鬼装扮相的女子。女子浑身泛发红光,好似被火灼烧一样难受,又好像得到解脱般痛快。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天子脚下,岂容你等装神扮鬼?”夏左禹从来都不相信有鬼魂的存在,因此见他们一个扮鬼,一个捉鬼的样子,便怒从心生。
黑衣人回头,看了一眼夏左禹,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喊了一句:“看好她”,便随手一扔,将钱雪儿抛给夏左禹。
夏左禹只好接着她,发现钱雪儿没有受伤,可能是惊吓过度,加上父亲死在眼前,才会变得现在这样失魂落魄。夏左禹想从她那里得到回答,估计是不可能的了。
既然他们并不打算回答自己,那就自己观察好了。
“这符纸既是专门帮你的,也是专门对付你的!是不是觉得体内气血翻腾?”黑衣人阴阳怪气道:“呵呵,明明只是一只鬼,却凝聚了血液。不仅如此,还能凝聚魂魄,看来紫鸢姑娘杀了不少人吧?”
“紫鸢?她就是那个紫鸢?传说中的鬼魂?哼,不过是装神弄鬼的女人罢了!”紫鸢的大名,夏左禹之前在客栈里听到过,本来还以为她是杜撰出来的,没想到现在就见到本人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更加讨厌这个女人了。
尽管不相信她是鬼魂,但常年刀剑浪口上生活的夏左禹感觉到,她非常危险。
现在可以肯定两件事:一、钱县令死了,是被这个“女鬼”杀的,而黑衣人是来保护钱家父女俩的。二、上官家灭门一案,肯定与这个“女鬼”脱不了干系。
疑问也有两处:一、白家被灭门绝非空穴来风,既然“女鬼”存在,那么白家的二少爷可能也存在,想查清真相,只有从他们入手了。二、黑衣人打扮太怪,不像钱府的暗卫。他能制止得了“女鬼”,想必来历不凡,那他为什么要救钱雪儿呢?他的目的是什么,令他不顾鬼魂的威胁,做出这么危险的事情?
“好……好痛苦……不能……不能让你控制我……”紫鸢的意识正在跟另一道充满杀戮的意识疯狂地交战。血人毕竟存在了三百年,无论紫鸢如何反抗,始终避免不了被它逐渐侵蚀的下场。
“紫鸢,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与白夏凡成亲前夕,她的夏凡哥哥牵着她的手,傍晚走在河边,对她温柔地这么说过。
“紫鸢,很累吧?”白夏凡轻轻地抚摸她的脸颊,心疼道:“很痛苦吗?”
“嗯……”紫鸢再次见到心中所爱,双眼湿润。沉浸在他温暖的抚摸中,忘记了此刻的痛苦。
“不必逼自己,累了就休息,睡吧,你睡着了咱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白夏凡温柔的声音令紫鸢渐渐卸下防备,渐渐放弃抵抗,血人瞅准机会,要一次性吞噬紫鸢的意识。
紫鸢不是没有察觉到血人,但在温柔的心上人面前,那又算得了什么呢?如果此刻能够永恒,即使放弃魂魄、放弃意识,紫鸢也愿意。
“紫鸢,现在你已经很大哥成亲了吧,这么多年我一直骗自己说你不喜欢大哥。现在,我想开了,祝你幸福,来世我一定不会让你被任何人抢走!”
霸道的声音突然在紫鸢脑海里响起,紫鸢看见白亦凡推开自己,宁愿自己的灵魂被灼烧,她看见白夏凡浑身是血躺在地上,握着她的手说:“紫鸢,你要好好活下去。”
黑衣人见紫鸢没反应,以为紫鸢正处于崩溃边缘,现在正是下手的好时机。他立刻上前,全身功力聚集在贴了符纸的手掌上,想要一举灭了紫鸢。
“啊!”紫鸢双目发红,突然仰天大喝一声,身上的红光便如涟漪一样四散开来。处在涟漪中心最近的黑衣人迅速收力,但还是被涟漪重重地驳回去。他落地后又后退了四五步,才能强行稳住身体。
夏左禹等人也猝不及防地被这个涟漪波及到了,等到闭上眼睛的他们睁开眼睛时,那个传说中的女鬼已经消失不见。唯有黑衣人捂着胸口,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你究竟是什么人?”夏左禹见危险消失,厉声问道。
“你好好照顾她!”黑衣人捂着胸口,深深看了一眼钱雪儿,说完从大门走了。
其实黑衣人是想从屋顶走的,但奈何他今晚受了伤,为控制住紫鸢他消耗太多了。走出钱府大门,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头脑眩晕的厉害。但他晃晃脑袋,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嘴角咧开一条诡异的缝,艰难地离开了。
“你们还不出来收拾一下你们县令的尸体!”夏左禹抱着钱雪儿,正要将她放进她的闺房中,却瞥见地上尸骨未寒的钱县令,冷冷地对躲在一旁的家丁道。
紫鸢一路逃到城外。没错,是逃!没有人追她,但她却在逃!
身体内的血人正在猛烈地攻击她,想要夺取她的意识。她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一旦她意识昏迷,血人掌握控制权,她便会控制不住地杀人。
如野兽一般,见人就杀!
以她现在的状态,根本没法再去找阴时处女了。况且今日便是七日之限,她必须回到白家,回到白家将凝聚出来的空白魂魄补给白亦凡。
也许,寿老能够帮助她解决体内的血人。
当初她化为厉鬼复仇,就是寿老的主意。寿老给她一把匕首,说是能保证她百分百化为厉鬼,且不会被黑白无常捉去。想必寿老是知道上官家的阵法的,所以才出此下策。
紫鸢指甲再次伸长,狠狠地朝脸上抓去,顿时几个血印浮现在苍白姣好的脸上。虽然这样做,她感觉不到疼痛,但体内翻腾的血人似乎消停了点,趁此机会,她加快速度,朝白家赶去。
“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一看到如此狼狈的紫鸢,寿老皱眉道。
依紫鸢现在的能力,和学艺十二年的白亦凡比,只高不低。从理论上来说,附近应该没有什么人能将她逼成这副模样。
这七天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这个先不提,寿爷爷,二少爷怎么样?”比起自己,紫鸢更担心白亦凡。
“情况不容乐观,还好你回来的及时。魂魄收集齐没有?”
一人一鬼快步走进白亦凡的房间,白亦凡依旧脸色苍白,嘴唇发紫。隐隐可以看出,他印堂发黑,即将丧命。
紫鸢将今晚在钱府遇到的事全部告诉了寿老,包括她只收集到了六个阴时处女的魂魄。
“我给你的匕首呢?那里面有非常浓郁的鬼气,不仅能助你控制血人,还能帮你吸收血人。”
“匕首?”紫鸢这才想起来,当初寿老给她匕首时,可是郑重地说过:“一定要保存好它”。她被仇恨迷昏了头脑,不仅忘记了这句话,还弄丢了匕首。
“这么说,匕首没有了?”寿老重重地跺了一下拐杖,紫鸢知道他这是真的生气了。“你没有收集齐魂魄?而且还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杀人?”
“是的!”紫鸢低头道:“魄还差一个,就拿我的代替吧。我的命本就是白家的,生是白家的人,死是白家的鬼!”
“我不同意!你本身已经变成鬼了,还要炼化你的魂魄,这实在是……不仅我不同意,亦凡少爷也不会同意的!”寿老气的脸色发紫道。
“寿爷爷!”紫鸢坚决道:“我本身杀孽太重。我的存在就是对人们的威胁,迟早会被别的道士除掉。与其这样,还不如让我牺牲得有价值!二少爷的生命要紧啊!难道你忍心白家断后吗?”
寿老竟说不出一句来反驳紫鸢,好一会儿,他才叹口气道:“我先帮你暂时控制住体内血人,你先炼化另外六个魂魄试试,如果不行,再炼化你的魂魄!”
“多谢寿爷爷!”
寿老回到自己房间,用朱砂写了两张符纸,烧成灰后扔进水里,喂给白亦凡喝。又咬破自己中指,将血点在紫鸢眉心,浑厚的道家法力,镇住了暴躁的血人。
跟紫鸢说清楚如何炼化,并修补魂魄之后,寿老便出去为他们护法,虽然并不会有人造访空荡荡的白家。
之前紫鸢吸收的魂魄在她体内渐渐融合,现在想要将它们剥离出来,这种痛苦的感觉就仿佛是,普通人吃了肉食就要割自己的肉一般。
“啊!”紫鸢一发狠,体内的怨气和鬼气伴随着这几天吸收的魂魄一起释放出来,导致整个白家上空鬼气缠绕。紫鸢管不了这么多,能剥离出魂魄实属不易,她现在必须静下心来,修补白亦凡的魂魄,可是非常耗神的。
进入空灵状态的紫鸢看见了白亦凡的残缺灵魂。若不是这几日寿老一直想方设法地维持他的生命,恐怕他早已小命不保。且他灵魂残缺,连鬼都做不成,只能连人带魂消失在天地间。
之前吸收的魂魄在紫鸢体内已经合六为一,抹消了神志的灵魂,就是一个空白灵魂,现在只需将它与白亦凡灵魂受损之处拼接上即可。
紫鸢一直在耐心而专注地为白亦凡修补灵魂,丝毫没有发现寿老离开了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