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碎觉得今夜也不用睡了，再过四个小时天就明了，手头上还有一些杂事没有处理。
虽然今夜的奔波确实让他感受到些许疲惫，酒劲一过感觉脑子还是昏沉。他给自己泡了杯黑咖啡，苦涩的温热灌入口中他觉得腹部的压迫舒缓了许多。
胃病已经很久没犯了，他也没有主动往那方面想。
直到他刚眯着眼打算在办公椅上休憩一会儿，就感觉胃里一阵翻云覆雨，阵痛疼的他浑身无力。
额头渗出的汗顺着脸颊滑落至脖颈，原本唇瓣泛着的嫩红此时在光线下变得苍白。
窗外一片雾蒙，黑夜的颜色渐渐发亮，天快明了。
他随手抓起桌面上的钱包塞进衣兜里，踉跄的出门差点栽倒在石阶上。
之前胃病经常犯的时候他已经习惯了，家里还有常备的胃药。但年前这里遭遇了一场火灾，他就让保洁把家里的杂物全都随着被烧毁的家具一同扔了。
刚刚他看着空空如也的药箱差点直接窒息。
段碎从没觉得从家到药店的距离有这么漫长，或许是他从小就不用操心这些杂事，所以连附近到药店位置都不知道，只能跟着手机上的导航缓慢挪动。
他的脑中似乎忘记了可以求助的方法，一个人的强撑着走了这么远。
好不容易瞄见了药店的招牌，走进时候才发现正门紧闭，段碎这才意思到这导航给他指的地方根本不是24小时的，他差点让自己的手机跟那灰黑色的铁门来个亲密接触。
“段老板扔之前还是要考虑清楚。”
清晰的话语打断了他接下来的举动。
段碎抬眸的那刻觉得胃里的那股劲猛的一震，整个人重心直接向前栽去，那冰冷的温度竟然让他发烫的身体得到一丝舒适，紧接着他努力支撑的眼皮沉重的阖了起来。
清晨的丝缕温柔的落在脸上，原本沉重的眼皮变得轻松，浑身上下那股解放的感觉瞬间袭灭了全部的疼痛，只是手脚仍然有些酥麻，由内而外的疲倦还是能清楚地感受到。
“醒了？”
段碎记得这是他昏倒前听到的那个声音，幽寒清冷。
直到那张精美的脸进入他的视线，那温柔的笑在他眼里就是不怀好意。
他的记忆仍十分清楚地记得这个长相，毕竟这个男人跟他分开不过数小时。
原来“再见”的意思是“再次相见”？
段碎心中燃起一股无名火，“是你跟踪我？”
墨陶右手端着一杯热水，左手拿着药，“不错，我是跟踪你，还刚好蹲到了你。”
段碎一脸沉郁，原本他以为他会矢口否认，没想到他竟然应的如此爽快，这到使他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
“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好处？又或者是你想为谁得到好处？”这人的目的性太强，还令人难以猜透。
“段老板除了这件事就没有别的话想要问我吗？就比如说我为什么在这？”
段碎环顾周围的一切，他现在坐在自己平时睡觉的床上，周围一切的摆设都跟平常一样，脏衣服随地都是，墨陶立在好不容易找到的下脚之处笑着看他，脚上穿着的是他的灰色拖鞋？
“你是怎么进到我家里来的？你知道我密码？”
他早就把房子的大门改成了密码锁，为了保险他把人脸识别和指纹解锁的功能给关掉了，所以昨天晚上他疼得昏迷的时候是这个家伙给他抬回了家，顺便还盗了他家密码？
越想他越觉得可怕，仿佛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颗被记了时的定时炸弹。
“我还是劝段老板换个复杂点的密码，不然小偷会觉得登门入室很没有挑战性。”
看着墨陶一脸春风盎意的样子，段碎真想脱口对这个不熟的男人甩脏话，但是第一个刚卡在嘴边，墨陶把手里端着的那杯热水直接怼到他面前，用下命令的口气对他说“喝。”
他的火一下子被压制一半，不能及时发泄的脾气就会丧失他原本舒缓的功能。
当他把几颗绿色混着白色的胶囊塞进嘴里咽下去后，才恍然问他：“你刚刚喂我吃了什么东西？”
“药，治病的。”
“你知道我哪里不舒服？”
“知道。”
“所以昨天一晚上一直是你照顾我？”
“不算一晚上，五个小时零四分钟。”
段碎嘴角一边上扬，“好家伙，你这是打算让我按照小时工给你结算吗？你说说想要多少钱，我都能给你，只要你保证以后不会出现在我眼前。”
墨陶浅笑，“我可不是图钱。”他故作样子，“如果我图钱的话，在你醒之前你的家里就应该被我搬空了，我瞧着你床头那个灯具到蛮对我口味的。”
“如意算盘打得挺好，我倒想知道雇佣你的人究竟是用什么打动你？让你能这么锲而不舍的从昨晚追到我家里。”他早就觉得昨天晚上那件事不是意外，是这个男人的蓄意谋之。
墨陶用眼神回避了这个问题，更加坚定了段碎心里的想法——他一定是被那群老家伙派来的，只是这家伙演技和性格都不太行，他还没怎么逼问就快把目的吐出来了。
“段老板想好了吗？”
段碎懒得跟他说太多废话，“答案我昨天晚上就已经告诉你了，你不是我想要的艺人。”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公司现在恰恰好缺我这样的人，所以段老板为什么要说谎，是因为不信任吗？”
墨陶一语击破，原本段碎还想给他留些面子，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脸面这个事情说出去也要稍微顾忌。不过段碎这倒是难得一见的“好脾气”，之前他倒是从来没有在意过给别人留点余地的事情，只要是有人不合他的心意，劈头盖脸一顿骂是绝对少不了的。
或许是他心里的小心思在作祟，他盯着这样一张好看的脸，那些有些粗鲁的话语的确不好意思说出口。
虽然这个男人总让他感觉有一丝危险的气息环绕，但至少那张脸给他挣了三分之一的宽容度。
面对他的质问，段碎到觉得有些可笑，“没有人会对刚认识的人就掏心窝子吧，小子你这么嫩的人还想闯娱乐圈不怕哪天船翻了直接被鲨鱼啃的尸骨未存吗？瞧着那些红着红着就凉了的先辈，下场还不如普通人呢。我瞧着你也不像是没文化的人，别想着光凭那张脸出圈。光有颜值没有实力照样是一盘散沙。还有你那原东家估计也没真正为你考虑，别到最后被人当做伤人的棋子。”
段碎念在他照顾了他半夜的情况下好心劝诫，希望这小子不要继续不知天高地厚。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你的公司的帮助，我只有站在那样的高平台上才会有更多的人关注我，我才能得到我想要的。”
“你想要的是什么？”
“一个正式的身份。”
墨陶坚定的黑眸对上他交汇的目光，段碎觉得自己的心猛然被什么东西击中一样，竟感觉有些沉重，那种疑虑减缓了许多。
“你说的如果句句属实，我倒也是能拉你一把，毕竟你火了对我倒不是什么坏处，你没火我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不过我可把话说在明面上，我能帮你的前提就是你必须想办法证明你不是谁派来的眼线，我可不想到最后养狼为患，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我可不干。”
有些人心软就在一瞬间，段碎总觉得这个人身上有股魔力，就比如说昨晚他一个那么挑剔的人竟然会在不知道他身份的情况下让他乘他的车，还带他去见了朋友。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精神哪里出了问题，他难道仅仅因为这个男人长得好看就降低底线吗？
墨陶对他提出的要求并不吃惊，综合段碎从昨晚问到他现在最多重复的话语便是“你的目的？你的雇主？你别妄想。”
电话的铃声打破的两人之间短暂的宁静，叶贺声音中的疲惫能判断出昨夜他的睡眠状态，要不是一夜没睡要不是就眯了一会儿，他的嗓子都有些沙哑。
“段总。”他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闷，“CG的那帮小子吵着要见您，说您要不过来他们就不从你办公室出来。”
段碎想到剩下来的那波人脑壳就疼，“这帮小子都不能让我省点心，让保镖先给他们架到练习室训练，天天没个正形就知道闹事，真当我软柿子好捏吗？”
叶贺默默心想，“这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明知道老虎什么脾气还敢骑到老虎头上，是嫌自己火的时间不够长，逼着老板赶快给他们雪藏呢。”
“那……”叶贺话还没说完，电话里传入的杂音掩盖了男人说话的声音，不一会儿传出的就是令一个清脆的声响，“哥，你什么时候来公司，有些话我们要对你说。”
虽然段碎的脾气臭，但是对这几个小子倒是真情实感的，毕竟在他当这个董事长之前可是带他们几个出道的，经纪人这个岗位对他当时也只是历练，但也算是他实打实的正式工作之一了。
“你哥差点都死家里了你们都不关心，还想着给我整些幺蛾子，是嫌我活得不够长吗？你们要是又想跟我提重组的事情，我们就没什么可商量的，他们解约跟你们又没什么关系。”
“可我们是一个团队，是一个team。”
“你拿他们当team，人家拿你当team了吗？你怎么不问问他们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带上你，为什么不替你把违约金交了，那不就是嫌你能力不够拖后腿嘛。真不知道你小子被那头驴踢了，都这么些日子了还念着你们之间的那些旧情，记得我之前就告诉过你，娱乐圈没有真感情。你瞧着那些夫妻还能内斗呢，你不就跟人家同个舞台合体跳个舞就想左右人家的人生了吗？”
段碎尽量不让自己跟他说太多无用的废话，他也知道说那些大道理他们也听不进去。
他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啧了一声后对着电话冷淡的说了一句：“去训练室等我，二十分钟后进行考核。”
电话那边的哀嚎戛然而止，段碎感叹也只有考核才会对这帮小子起警告效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