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荒芜,夜终将至,哭鹿城西岩方向,一条黄沙大路上步行着一排一排的人,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是最前方的一位老者。
这个老者真如同传说中的仙人一样,身体浮空一尘不染,脑袋都在光照下十分耀眼,当热风带着沙吹过近他身体时,仿佛有一层防护罩自动将风沙阻挡在了半米开外。
仙人的身下方,一排排近三米高的山牛兽闷声拉着一连串的木车前进,车上一堆堆的稻草布满了车筐,从外部看怎么都只是简简单单的运送粮草。
夕阳余晖之下,木车上偶尔有一两个脑袋黑影露出,不过转眼间又消失不见。
原来,每一辆木车上,都藏着三三两两的孩子,天真无邪的他们一会儿藏进稻草里,一会儿又趴在上面,一会儿又站起来将头透过车上的裂缝看着前方。
似乎孩子们在着急赶路回家,又好像在随人远走他乡。
“恩,恩?”
好舒服,好久没有这么舒服的睡一觉了,就让我再睡一会,不要吵我。
木车套木车,一头山牛兽可以一连拉三辆。
排在最后的木车上,藏着三个最小的人,这里没有欢笑声,远不如其他车辆般热闹嬉戏。
车中只有一个小子蹦蹦跳跳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偶尔探出头张望。
夜琅扭动着身体,在稻草车上打着滚,不愿从睡梦中醒来,不过,耳边不停的响着啪啪啪的声音,还是生疼的脸颊,实在是烦人。
“阿琅,你快点醒醒啊。不要睡了,你到底怎么啦,快点醒醒,不要玩了好不好。”
没等夜琅开口大骂,一个柔细的带点抽泣的声音代替了那让人头大的烦躁声音,这声音似黄莺般清脆,听着十分的舒服。
外面的声音好熟悉,夜琅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情不自禁,恋恋不舍,亲切,温暖,依恋,还有深深地愧疚和懊悔。
梦中的世界真可怕,可怕的令人极度恐惧,美妙的又让人生死不离。
夜琅努力的睁开双眼,模糊的眼中逐渐浮现出人影,面前是一个小女孩蓬松着短发,此时正怒气冲冲的看着自己,一脸乌黑的小脸还有几道白痕,露出了粉嘟嘟的脸蛋,明显是大哭过。
是她吗?
好想哭,不觉之中,眼泪已经将夜琅的眼眶润湿。
还在梦中吧,不过,好想对你说声。
“对不起。”
不管真假,面前的这个人真的,真的是她!
“阿琅,阿琅你醒了,太好了,吓死我了。”
夜琅没有说话,站起来一把将眼前的小女孩抱在了怀中,完全融为自己的那五年记忆狂涌而来,一滴滴泪珠情不自禁的从夜琅的眼眶落下,夕阳余晖之下,如同血泪般猩红。
小女孩的脸突然间从哭脸变成了笑脸,手舞足蹈,正要伸手将怀中藏起的那块饼拿出来时,身体却被夜琅给抱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陆儿!”
被称为陆儿的小女孩两只手停在了空中,眨巴着眼睛,脸噗的一下红了,小小的手里捏着干黄的草饼,一副不知所措样子。
“羞羞,羞羞。姐姐,我也要抱。”
熟悉的的淘气声,那个小不点。夜琅脑海里霹雳炸响,思绪恍然间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那天。
“那你下来,姐姐抱你。”
陆儿的力气远不如夜琅,没办法将其推开,只好接话。
夜琅松开了陆儿的身子,抬头看着稻草上车筐上坐着的胖嘟嘟小孩子,一脸不敢相信朝着脸上猛地一掐,顿时红肿了一片。
“好痛,好痛。”
夜琅抱住自己的脸,蹦跳着,头顶的小胖墩跳在了稻草上,弹了一下落在了陆儿的怀中,生怕会被夜琅抢走一样。
“真的,这是真的,我没死,我没死,陆儿没死,小胖墩没死,我居然回来了。”
夜琅跳着,抛洒这稻草,如同一个小孩一样,不,他现在就是个孩子,因为他现在的年龄才十岁,三年后发生的事他死都不会忘记,而现在,即将发生的事同样是刻骨铭心。
看着好像发疯的夜琅,陆儿无奈的露出笑容,被陆儿抱着小胖墩却是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夜琅。
“喂,小胖猴子,还不下来。”
小胖墩看着夜琅转动着拳头,突然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走来,就猜到他要干啥了。小胖墩吐了吐舌头连滚带爬的从陆儿的身上下来,迅速的从车筐的一个破洞里钻了出去,不到一会便爬车顶。
夜琅故作咬牙切齿,唬道:“有本事下来,看我不痒死你。”
“嘟嘟嘟。”
小胖墩吐着舌头,一脸坏笑的看着夜琅,奶声奶气的回答道:“有本事,你,你上来呀!”
“还学会顶嘴了啊。”夜琅心情大好,巨人村发生的事直接抛到了脑后。
“好啦,你们两个不要闹了。”陆儿挪动着身体,将之前慌乱落地的饼捡起,怒视着头顶说道:“陆候,你怎么又爬外边了,快下来,忘了夜琅哥哥是因为啥睡着了?”
“哼哼,小猴子,这次你要是再被荒沙鸟勾住屁股,就算你姐姐求我,哼哼。”
夜琅嘴里冷哼说道,眼睛则是环顾着四周,试着这熟悉的一切,从这个“家”开始,逃出去。
“那你接住我哦。”
坐在车顶的小胖墩打了个冷颤,身体后仰,眼看着掉了下去。
“不要玩了。”夜琅和陆儿异口同声的说道,面面相觑。
小猴子的绰号可不是平白无故起的,别看他只有六岁,外表人畜无害,乖乖巧巧,肥肥嫩嫩的,可实际上是一肚子的坏水,而且身手十分了得,比起那山林里的猴子毫不逊色。
有时候夜琅都怀疑他就是只猴子,不过看看时间一久又把这想法给打消了。毕竟,还在城里的时候,时常靠着在小家伙吃饭,三个人相依为命,有吃的谁都没有独食,咳咳,小猴子年龄还小就不计较了。
一转眼,小胖墩抱着脑袋,已经从刚才的洞里钻了进来,“陆夜琅哥哥,对不起,我错,啊啊啊,好痒,好痒,啊哈哈,姐姐,救命啊!”
终于,这个安静的车厢里响起了孩童的纯真笑语,和其它几辆一样。
在车外,一个身穿骨质盔甲的男子手持白银巨剑正听着车厢了发生的一切,停顿了一会后,转过身对着前方点了点头,大步流星朝着“仙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