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政向来公道,也不畏强权,他看向凤卿九和权王问:
“到底怎么回事?一个时辰前,权王和武凰将军到底有没有在一起?”
“没有。”凤卿九抢先在楚妄开口前扬出话。
楚妄拧眉,正要说什么,凤卿九却凝着他。
“权王,我知道你是好心想帮我,但这种情况下只会给我增添嫌疑。
即便没有人证明我不在场,但我也有别的办法证明。”
楚妄眸色幽深,瞬间不悦的扫向君冥夜。
若没有他,仅凭他一人之力都能力护凤卿九,可现在还需要凤卿九自己证明?
破坏了他保护凤卿九的机会!
凤卿九从容不迫,看向地面已经被压变形的凤宝满。
“仅凭我和凤宝满有仇,加上我有大力,你们就认定是我杀了凤宝满?难道你们没有注意到凤宝满的面部表情?
一般人若是被自己的仇家所杀,他的表情会呈现出仇恨不甘。可凤宝满的神情明显是惊愕,难以置信。
会露出这种表情,说明杀他的人是他自己没有想到的人!”
她清丽的声音扬出。
现场众人这才注意到,的确如凤卿九所说,凤宝满的面部表情的确是难以置信,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人。
如果真是凤卿九杀凤宝满,凤宝满不可能是这种表情吧?
凤卿九又道:“再者,你们看凤宝满的额头,虽然已经被石头砸得看不出什么来,但那里有一大片淤青血痕,那是棍棒敲击所致。
也就是说,他是被人打晕后才拖到这里的,而并不是准备离开京城的路上,在这里才被石头砸死。”
一字一句扬出,众人才注意到这些没注意到的细节。
聂政亦是眉心紧皱,之前命案发生,百姓们纷纷议论,以至于他都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没想到凤卿九竟然比他这个慎刑司的人还要厉害。
眼下看来,此案的确还有诸多嫌疑。
他对衙役吩咐:“把凤宝满先抬回去,让仵作先好好检查检查。
至于武凰将军,先行回府等着,若有新的线索我们再行上门,随时配合调查。”
暗中的凤婉烟眉心紧皱,抬回去检查?要是查出什么来,那她就完了。
她辛辛苦苦布置的这一切,没想到竟然被凤卿九的三言两语就给破坏了!
以前的凤卿九就是个傻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
心里再是恨,再是不甘,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行忍耐。
而且她今天主要的目的,并不只有这一个……
既然没法让凤卿九被抓起来,那她的第二计划绝不能被毁。
她快速朝着外面跑去。
众人原本正准备散了,忽然……
“呜呜……爹,你死得好惨,你怎么舍得丢下女儿一人,你让女儿一人在这世上可怎么办啊……”
悲泣的哭声在夜色中回荡。
凤婉烟柔弱单薄的身体跌跌撞撞的跑来,狼狈的跌倒在凤宝满的尸体前。
她丝毫也不顾及被砸得变形的凤宝满,盈盈的眸子里满是泪水,脸上也遍布泪痕。
似乎看到自己的爹死得太惨,她伤心地捂着胸口,悲痛的肩膀抽搐着。
“爹,到底是谁伤的你,到底是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你告诉我啊。
娘已经死了,连你也要离开我吗?我们凤家已经支离破碎,我只想你还活着,只想有一个亲人啊,你怎么舍得丢下我?”
众人都被她这哭声感染,纷纷投以同情的目光。
凤婉烟也实在太惨了,爹娘犯的事,却连累的她声名狼藉。
而且本是帝京的第一才女,现在却沦落到没有爹娘,家破人亡,唯一一个弟弟也不知道去了哪。
凤宝满死后,凤婉烟以后可就孤苦伶仃一个人了。
聂政看着她痛苦的身影,心里很是难受。
虽然凤婉烟的确做错了些事,可也不该沦落到如此地步。
说到底,凤婉烟都是被自己的爹娘害得,如今却要承受爹娘双双离开的痛苦。
他上前安慰:“凤姑娘,节哀顺变,慎刑司一定会为你爹抓出凶手,让你爹在天之灵能够瞑目。”
凤婉烟哭得双眼通红,声泪俱下,听到这话后,她却平静了些,转而看向聂政:
“聂掌司,你如此认真负责,小女子感激不尽,小女子就算当牛做马,也偿还不了你的恩情啊。
可爹爹已经死了,查出来又能怎么样,顶多是再多死掉一个人而已,小女子实在不想再让凤家的事给大家添堵了。
而且爹爹生前活着的时候,的确做了太多的坏事,树立了太多的敌人,这样调查起来是一项多么浩大的工程。
现在我只想让爹爹早日入土为安,他能有今日这个结果,也算是为自己往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聂政眉心皱了皱,“凤姑娘这意思是说不追查凶手了?
凤婉烟抽泣着,凄凉的笑:“追究下去又能怎样呢?抓住凶手以后,然后把凶手也杀掉吗?
凶手之所以杀我爹,肯定是我爹伤害过他,这么长此以往,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说到这,她朝着聂政重重磕了个头。
“聂掌司,恳请你允许我带爹爹回去安葬,我只想将爹早日入土为安。至于凶手,我不追究了,我不想再让我的心里只剩下仇恨……”
周围众人皆是诧异钦佩,凤婉烟竟然有如此心胸,看着自己爹爹惨死,还能不追究凶手?
普天之下,恐怕没有人比凤婉烟更为宽容善良。
凤卿九却是眸子微眯,以她对凤婉烟的了解,凤婉烟怎么可能会这么善良?
难道……
意识到什么,凤卿九眼皮子狠狠一跳。
难道凤婉烟已经心狠手辣的对自己的爹下手?
可她一个弱女子又怎么扛得动那么重的石头?又是如何把凤宝满挪到这里的?
凤家现在已经身败名裂,又有谁会帮她?
一切,似乎很是难解。
思忖间,聂政已经被凤婉烟那柔美的模样感动的心都软了。
他道:“既然凤姑娘如此孝心,那慎刑司便不再折磨你爹,我这就安排人帮你把你爹爹埋葬。”
凤婉烟楚楚可怜的点头,声音无比沙哑:
“谢谢聂掌司,您的恩德小女子一定会铭记在心!他日一定会好好报答!聂掌司有何用得着小女子的地方,也尽可开口。”
说话间,她又重重磕了个头。
聂掌司心痛无比,立即让衙役帮忙抬凤宝满,给凤宝满盖上了白色的布。
凤婉烟眸底掠过一抹无人察觉的深邃、得逞。
想到什么,她又忽然对聂掌司道:
“聂掌司,小女子还有一事相求,希望聂掌司能够帮忙……”
还有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