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转眼便过。
船是林慎独原本下江南来时坐的那条,停在杭州码头。
一行人先从启叶县走陆路赶到码头,再从此行水路离开。
林慎独忙着安排后续的事,便让刑三过来,先带着谢池春两人上船。
心中几乎已经认定了谢池春是未来主母,刑三自然不会放过这讨好未来主母的机会,几乎是一上来就去接谢池春同落霞两人手中的行李:“谢姑娘,这种体力活的事,让属下来,别累着你们了。”
刑三不敢同谢池春动手,先拿过了落霞手中的,随后眼巴巴地望着谢池春。
谢池春:“……”
谢池春有些无奈地抿了抿唇,倒也没有客气,将手中的包袱递了过去。以她的力气,哪里会拎不动一个行李,只是这毕竟是对方的一番好意,尤其是刑三是林慎独的人,她也乐得卖这个面子。
虽说只是一件小事,可不也是林慎独对她的关心?
刑三要是知道自己特意做来讨好未来主母的事,被安到了林慎独身上,估计只会气得……下次继续积极拿行李。
刑三在前头带路,一边同谢池春介绍船上的情况:“谢姑娘你的住处被安排在三楼处,左边是公子的住处,右手处住的是柳将军,最边上那间是公子的书房,姑娘若是无聊时也可以去转转。”
“林大人的书房,我过去不大好吧?”谢池春有些惊讶。
刑三笑了一声:“无妨的,这三楼旁人上不去,那书房也就是公子平时用来议事用,这是公子的意思。”
谢池春闻言,有些复杂地看了刑三一眼,没有说话,倒是落霞,眼睛亮了起来。
“一楼这块是大伙的住处,用膳也都安排在此处,二楼是马先生、卓大人还有属下几人的住处。”刑三一一做了介绍。
船大,官兵又都是多人一间屋子,大伙还得轮班倒,一楼也能住得下,而二楼却只有马先生卓大人等人,可见这几位的地位要比下头的官兵高些,相当于是一些小头头的都住在了二楼处,而三楼,那显然是级别最高的人,柳将军同林慎独,一文一武,都是这次钦差队伍中说一不二的主,林慎独把她的屋子安排在三楼,可见是对她的重视。
每处楼梯上去,都已经有官兵把守,三楼处是最严的,即便是刑三,到了那头,也要出示令牌才可进入。
“从一楼上二楼,官兵认脸,可上这头,除了脸之外,还得有公子特有的令牌,否则只能等着传报。”刑三解释。
谢池春微微颔首,表示明白,心里头的情绪却是更加复杂。
将人带到后,刑三主动将行李放到桌子上,笑道:“屋子里都已经收拾妥当,东西都是新买的,姑娘放心用着,没什么事属下便就先下去了,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同守在外头的官兵说一声便可。”
“有劳。”
刑三忙笑着摆手:“这都是属下该做的。”
落霞一直没说话,等到刑三离开后,落霞才凑到谢池春跟前,一双眼睛发亮:“小姐,林大人是不是心悦你啊?”
谢池春蹙起了眉:“落霞。”
落霞见此,敛去了脸上的笑意,有些委屈巴巴地抿住了嘴,但只过了一会,又小心翼翼地开口:“林大人对小姐这么好,总不会是只看在老爷的面子上吧?林大人在意小姐,小姐应该瞧得出来才是。小姐总说让奴婢嫁人,怎么自己不想想?林大人知根知底,对小姐又好,小姐为何不想想?”
“不许胡言乱语。”谢池春彻底冷下了脸。
落霞见谢池春真的恼了,哪里还敢再说其他的,拿过行李就要去收拾。
谢池春带的行李不多,无非就是几身换洗的衣裳,以及一些银钱。谢君庭做知县没有多少银子,可手头的生意倒是赚了不少,何况,这次出来得匆忙,铺子也没来得及卖,谢池春只好让赵捕头多多照应些。这铺子既然留着,每日里都是在进账的,不说大富大贵,让谢池春到了京城度日不是问题。
除此之外,谢池春还带了一些平日里用的胭脂水粉以及首饰,大多都是自己喜欢或是谢君庭买给她的,至于那些小玩意,谢池春收拾在一个箱子里,一并交给了林慎独。
虽然说已经检查过,但也有可能是自己疏漏,这些东西不能留在启叶县,难保幕后之人不会打这些主意,这些谢君庭送她的东西都是她的回忆,谢池春自然舍不得,可自己带着身边,未免太过显眼,索性就交给了林慎独保管。
落霞手脚麻利,没用多久就将行李收拾妥当。
这屋子原先是空着的,是因着谢池春要住,林慎独才让人特意打扫了一番,不止床上的东西都是新买的,屋子里的桌椅也都换了一遍,桌上放着的茶还是温着的,屋里头还放了几枝新鲜采摘的桂花,整个屋子里都飘着淡淡清香。
可见林慎独的心思。
谢池春心里头欢喜,可在欢喜之余,又压着一块石头似得喘不过气来。
如果谢君庭还在,面对林慎独的喜欢,她大概会坦然接受,然后乐呵呵地看着自家爹爹为难他,看着他经过多方考验后求娶于她。虽说尚书之位是朝中要员,但谢池春从不会小瞧自己的父亲,也不会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可谢君庭一走,她一介孤女,又背负血案,原本的林慎独同谢池春是在旁人眼中的门不当户不对,而如今的他们,甚至是在谢池春眼里都已经成了云泥之别。
有些事,不该强求。这是她自己告诫自己的,如今她的要务就是找出贪污案幕后元凶,为父报仇,可有些事哪能不想就真的忽略的,何况林慎独还待她这么好。
谢池春在心中长长地叹了口气。
林慎独将事情安排妥当后,便就过来寻谢池春。
落霞这会学精了,瞧见林慎独过来,就笑呵呵地开口:“小姐,奴婢去下头转转,熟悉熟悉。”说完,不等谢池春说话,就往下头跑。
谢池春:“……”
林慎独有些经不住地上扬起嘴角,但很快就恢复正常,问她:“一切可还好?若是有什么缺的,便与我说,不要委屈自己。”
“已经很好了。”谢池春心下无奈。
两人这次没有进屋,而是就站在屋子前的那一小块空地上,外头有木栏围着,而站在这处,能将下头船板上的事看得一清二楚。这会下头的人已经在准备起船,帆船已经扬起,挂在码头的绳索也已经取了回来,正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与码头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