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慎独自然不会花过多心思去为邵家解释,他之所以这么做,自然是有他的考量。
是对邵家的一种试探,若是邵家无辜,那么无疑也能撬开邵家的嘴,让他们对眼下的情况能够掌握得更加准确一些。而这一切,也都在林慎独的掌握之中。
邵家一家倒不好说,但邵老爷必定是无辜的。
第一,如果邵老爷是凶手,不会让自己沾手,哪有自个往前凑的道理;其二,邵老爷没有这个杀人动机,邵平生是他的儿子,就算痴傻,传出去会被人在背后议论,但也不至于让邵老爷以身犯险去杀人。更何况,若是邵老爷有杀心,何必等到现在?其三,也就是邵老爷的态度,从他的表现上来看,他的确不知道邵平生的死因为何,同样的,他此刻的表现也的确像是真情实意想要抓出真凶,这无疑证明了他的一点清白。至于是否有可能是邵老爷擅伪装,那林慎独也只能说,一个人的情绪如果能伪装到如此完美,他便是输了也心服口服。
至于旁的,眼下倒不好说。
比如邵公子夫妻,邵平生虽然痴傻,可若是邵王氏真的生下邵平生的孩子,那么邵老爷就必然会重视这个孙子,他对邵平生的愧疚,很大可能会转移到邵平生儿子的身上,那么邵家的产业,又是否还会属于邵公子?所以他们夫妻俩是有动机的。
邵夫人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邵平生的存在对邵夫人来说,十分尴尬,也有可能是邵夫人为了自己幼子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也或者是她将长子视为耻辱。虽说比不上邵公子夫妻俩的理由来得顺理成章,但也不代表邵夫人没有嫌疑。
至于邵王氏,这就更加不必说了,她可是邵家上下最有嫌疑的人。
正如林慎独所料,邵老爷在两人先前的那番对话后,十分配合他们调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为了能够提供更详细的线索,邵老爷更是挖空了心思,凡是有些古怪的地方,都一一道来。
林慎独首先问的还是和邵平生有关。
“邵老爷既然在吃食不曾亏待邵平生,为何不在他身边安排小厮?以邵平生的情况,身边跟着人应当更周全一些。”林慎独说。
邵老爷叹了口气,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以往是有的,两个小厮,两个丫鬟,一个婆子,都是平生院子里的,往日里也都最少有两人跟在他身边,只是大概是三个月前,平生不知怎么了,竟是将身边伺候的下人都赶了出来。平生痴傻,小人也摸不透他的心思,他又不说,小人实在没有法子,想着或许是他不喜欢身边这些人,便就做主将人换了,可谁想到,换了没几日,那些人又被平生赶了出来,甚至有个小厮身上还带了伤。之后又换过两拨人,皆被赶了出来,奴仆身上的伤也越来越明显,小人气恼,也拿平生没法子,便就撤了他身边的人。小人想着,家里头一直都有下人在,若真出了事,也会有人发现,不会有什么大碍。”
三个月前。
这或许是个可以落手的点。
“那么邵平生出事当日,见过哪些人,又是否有人瞧见他用过什么东西。”林慎独问。
邵老爷摇了摇头,这一点他自然不知情,当时他埋头书房看涨,哪有心思管这些,邵夫人几人也都是不知情的,在几人纷纷表态后,谢池春同林慎独的视线落在了邵王氏身上。
邵王氏察觉到众人的视线,抬眸似乎有些茫然地看了过来,过了好一会,她才慢吞吞地开口:“民妇不知,夫君平日里行事素来随心,出事那日民妇一直在院中照顾菜园,至于夫君……”邵王氏抿着唇,摇了摇头。
显然也是说自个一无所知。
谢池春又挑了挑眉。
林慎独并没有期望从他们口中得知结果,在众人表态后便就提出要对邵家上下,包括仆人在内问话,邵老爷自然不会拒绝,而这事,林慎独只安排给了身边的其他人,他同谢池春还依旧安坐在花厅。
“府上可有什么同邵平生有恩怨的人?亦或是邵老爷在外,可有什么结仇怨的人。”林慎独再次问出一个问题。
凶案不是意外,那么自然要寻找动机,对方应当不至于是无差别杀人,排除邵家人在外,那也不可能是为财,思来想去,只能是私怨了。邵平生痴傻,但也保不准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得罪了什么人,不过,冲着邵老爷去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这也是考虑到了有人将邵平生尸首扔到大街上的这一出。
“平生这个模样,哪还能与人结什么怨?何况他一直在家中,也没有旁的机会同外人接触,至于在自个家中,小人从未听说过有什么人与小儿有过冲突的。”邵老爷显然对此有些无奈,而对于林慎独后者的问题,邵老爷答的就要谨慎很多:“小人在外做生意,结怨的自然不少,可要说恨到要整出人命官司来,小人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人来。但若说要与小人结怨最深的,应当是茗香茶楼的掌柜高进吉。”
“请邵老爷详说。”
邵老爷稍稍斟酌了一下字词后,答:“早些年的时候,高进吉曾想通过小人进些外头的茶叶,供他茶楼用,只是高进吉此人过于贪心,当时小人与他因分红而谈崩,之后小人转而与另外一家茶楼合作,高进吉因此一直记恨于小人,这些年来,暗中找过小人不少麻烦,若说要同小人有恩怨比较重的,大概也就是这一位了。”
林慎独微微颔首,将高进吉这个名字记下。
之后,林慎独又询问了其他几人关于邵平生的一些问题,看出事前后邵家上下是否出现什么异样,以及邵平生那几日的情况如何。
等到这些都问完了,林慎独才点到了邵王氏。
邵王氏微微一顿,很快上前行了一礼。
“邵王氏,你与邵平生相处时辰最久,可有发生什么不对劲?”林慎独问。
邵王氏摇头:“自从民妇知晓父母搬迁之后,心中绝望,对旁的事便就提不起什么兴趣,是而对夫君的关注也就少了些。民妇无能,并未发现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