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到唐家,林慎独明显察觉到了唐家态度的变化。
若说先前是表面文章,这一回,大抵是被唐员外打点过,不管是带路的小厮,还是后来陪同着一道调查的管事,脸上都带着讨好的笑。
这先后变化,让谢池春心中好笑,与此同时,也减轻了对唐员外的怀疑。唐员外能为了女儿的死,退步至此,可见是真的疼爱唐小姐,这么一来,因为女儿的意愿,勉强答应让邵朗入赘,比他不满邵朗,暗中将其杀害的可能性就要更大一些。
唐员外只在两人入府的时候,招待了两句,随后便出府办事,由府上的一位管事陪同谢池春两人查案。
这次前来,两人的目标一致,柳竹,邵家人。
两人先见了柳竹。
作为死者身边的贴身丫鬟,是最有可能知道来龙去脉的人。
和上回被唐员外特意打点了不同,这一次,柳竹可以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林慎独同谢池春,也在柳竹的讲述下,逐渐还原了邵朗同唐小姐间的这桩旧事。
柳竹第一次知晓自家小姐动了春心,是在唐小姐十四岁生辰。
唐小姐的十四岁生辰,和往年一样,邀请了几位交好的手帕交,收了几份礼,没有什么奇特的。
邵朗虽然是奴仆,可毕竟从小在唐家长大,同唐家人的关系亲厚,就如同唐夫人所说,邵朗将唐小姐当做了妹妹,妹妹生辰,做哥哥的自然要在礼物上费点心思。
唐家不差钱,邵朗琢磨来琢磨去,决定选一些新奇些的礼物。他特意托人从京城带来了一些新鲜的小玩意,和姑娘家喜欢的簪花之类的小东西,装了整整一个妆匣,送到了唐小姐那头。
这份礼,送到了唐小姐的心坎里,也是唐小姐动心的开端。
邵朗是个温柔体贴的好哥哥,对唐小姐好,他没有旁的心思,可禁不住唐小姐起了其他心思,甚至,在唐小姐看来,邵朗也是喜欢她的,否则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柳竹叹了口气:“奴婢劝过小姐,邵管事为人温和,性子好,对唐家上上下下的人都好,他与小姐从小一块长大,自然要对小姐更亲厚些,可小姐听不进去,认定了她与邵朗两情相悦。奴婢没法子,瞧着小姐的行为越来越越矩,只好哄着小姐主动向夫人坦白,没想到,小姐竟觉得夫人是想要拆散她和邵管事,要求邵管事同她私奔。”
谢池春微微颔首,柳竹的话,同唐夫人的言论对上了。
私奔自然是没有私奔,最后的结果,是邵朗脱离了奴籍,开始求学,争取去考个秀才,好与唐小姐完婚。
“其实,邵管事是被逼无奈才会答应,当时,邵管家已经在为邵管事物色妻子,原本是定了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私底下两人都曾谈过一回,只等过了明面就能定亲,谁知出了小姐这回事,只能不了了之。”柳竹回想往事的时候,无意间想到了这一桩,唐员外交代过,不必隐瞒,柳竹便就全部说了出来。
谢池春坐直了身子:“邵朗当时已经同人在说亲了?”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事,可真的是越来越波折了。
“那丫鬟叫什么,如今可还在唐夫人身边伺候?”林慎独追问。
柳竹乖乖回答:“叫花容,邵管事脱离奴籍后,夫人就做主,替花容在外找了一户人家,将她嫁了出去。里头到底是个什么章程,奴婢不清楚,不过奴婢几个私底下猜测,夫人这是怕小姐拿花容出气,才将花容赶紧往外头嫁,当时花容的亲事办得很仓促。”
林慎独同谢池春心里的名单上,又加了一个人,花容,这个人,也得好好查查。唐小姐同邵管事之间的事,越往下查,谢池春越觉得这同唐小姐的死有关,虽然没有直接线索可以证明,可前情都这么波折了,要是真的这么风平浪静的过去了,她也只能说,这些人都太能委曲求全了。
“唐小姐同邵管事两人的感情如何?在定下两人的事之后,可有什么变动?”谢池春敛了心思,继续往下问。
柳竹仔细回想了一番,开口:“事情刚定下那会,小姐倒是时常寻邵管事,可邵管事那会正忙着读书温习,很少能陪小姐,过了几日之后,小姐就有些恼,后头大概一个多月,都没有再怎么去找邵管事,倒是开始喜欢往外头跑,时不时地买些簪子首饰之类的东西回来,整个心思也都放在打扮上。”
“唐小姐出门,可是你跟在身边?”谢池春继续问。
柳竹摇了摇头:“头几回是奴婢跟着,后来几次,小姐就不爱带奴婢了,都是同莫小姐一道出门。”
“莫小姐?”
“是城北莫员外家的女儿。”柳竹解释。
林慎独微微颔首,名单上再添一人。
将事情来来回回问了个遍,邵朗同唐小姐之间的恩怨,林慎独大概也听明白了,琢磨了一下,又提出一个问题:“唐小姐可有同振龙赌坊的人接触过?”
柳竹摇了摇头:“没有,小姐很少同外人接触的。”
“那在邵管事不搭理唐小姐这段时日里,她可有同什么外人,男子之类的接触过?”谢池春换了个说法询问。
柳竹努力回想了一下:“有,有次和莫小姐出门的时候,在一家首饰铺子里遇上了一位公子哥,听莫小姐喊那人为越二哥,后头小姐离开的时候,越二哥还特意送了一盒糕点过来,不过之后奴婢就没瞧见过了。”
谢池春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了个笑:“果然。”
柳竹有些好奇地瞧了过来,见谢池春没有解释的意思,不敢多问,林慎独也瞧了谢池春一眼,没说话,直到柳竹离开,林慎独又打发了身边的管事去寻管家,屋里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发现了什么?”林慎独问。
谢池春神秘一笑:“据我这么多年看话本子的经验,这唐小姐十有八九是移情别恋了。”
“移情别恋?”林慎独愣了一下。
谢池春颔首:“女为悦己者容嘛,又那么巧,唐小姐不爱搭理邵朗,频繁出门,爱打扮,还有,越二哥,你可还记得,邵朗那事的卷宗上,那位被邵朗打死的振龙赌坊二掌柜,叫什么吗?”
“越清。”林慎独回,随后语气肯定:“越清就是柳竹口中的越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