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池春嗤笑了一声:“你能够作保的也无非是你自己一人,至于旁人的心思。”点到即止。
邵三小姐无言。
“邵平生的存在,知道的人不多,如今他横死,凶手必然是在你们这群知情人之间,而知情者,无不都是与邵平生沾亲带故,这案子,只有可能是内贼。”谢池春再接再厉,将话一下子给说死了。
邵三小姐依旧沉默。
“钱少夫人聪慧,应当明白,这桩案子拖得越久,于你于邵家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谢池春笑问:“钱少夫人觉得我这话,可对?”
邵三小姐抬眸对上了她的视线:“姑娘不妨直言。”
“在你看来,最有可能杀害邵平生的会是谁?最不可能是凶手的,又是谁。”谢池春问。
她的问题,让邵三小姐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直白,而且,问怀疑谁倒还算正常,可一边问谁最有嫌疑,一边又问谁最不可能,这个问法,让邵三小姐失神了一会。
但也只是片刻,她很快就回过神来,视线落在谢池春身上,暗暗打量。
谢池春不怵,对上邵三小姐的视线,露出了一个坦然的笑容。
两人对视良久,最终还是邵三小姐败下阵来,她收回视线,开口:“最不可能是凶手的,纵观全家,大概……就是大姐夫妻俩了。大姐脾气虽爆,平时说话也最会得罪人,却是个心思单纯的,她若真恨大哥,必然会全部写在脸上,而大姐夫,自小就受诗书礼训,一心只读圣贤书,又最讲究规矩,违背律法之事他绝不会做。他们俩与大哥无冤无仇,没必要费尽心思,即便退一万步,真是他们所杀,也不可能在事后伪装至此。”
谢池春眉心微挑,没有开口,听她继续往下说。
“至于我最怀疑谁……”邵三小姐沉默,右手搭在了左手手腕的玉镯子上,微微转动,显然这个问题,更不好答。
“或许不该说最怀疑谁,而是我最希望凶手是谁。”邵三小姐最终开口。
“愿闻其详。”
邵三小姐抬眸,迎上谢池春的视线,答:“邵王氏。”
这个答案,倒不算出乎意料。
“这个结果,想来对大人和姑娘并无什么用处,邵王氏并非我邵家中人,若她是凶手,对邵家而言,也是伤害最低的一种可能。至于旁的答案,我无法回答。人心最经不起猜测,倘若我今日开了这个头,那么日后,只要谁有一丝不对,我就会有各种猜测,即便日后找出真凶,证明我的猜测是错,但曾经怀疑过,对我与家人之间的关系也是一道裂痕,恐难以修补。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想过的是普通日子。”
她的说辞,是谢池春所没有想到的,不过她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一来,邵三小姐说话瞧着还算真心,二来,邵三小姐抛出了一个他们还未曾知晓的消息。
“至于邵王氏,我也不会平白无故怀疑她。她与大哥的婚事,本就有内情,虽说我邵家自认为没有对不起她,可的的确确她是受了蒙骗,心里有怨恨也情有可原,因着这些她对大哥动手,也不足为奇。而且,她平日里就待大哥不好。”
“怎么说?”谢池春追问。
邵三小姐嗤笑了一声:“一个大家小姐,为何会想起种田来?还是在奴才都走后的情况下。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哪里能够干下田的这些活,两位应该也瞧见了,那院子里的菜长得还算不错,而这一切,并非是她所为,而是奴隶大哥而来的。”
谢池春同林慎独对视了一眼。
若是这样的话,那么倒是可以解释一点,为什么邵平生的手会皮肤皲裂,谢池春正想追问,既然她知晓为何不说出来,在邵家,可不是邵王氏能做主的。不过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外头就传来了脚步声。
钱少爷已经赶了回来,邵三小姐在瞧见外头人的那一刻,就戴起了她那副伪装的面具来。
谢池春叹了口气,今日看来是无法问下去了,不过,倒不是什么大事。
钱少爷落座后,同林慎独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就进入了正题。
“其实我对大舅哥的事不大清楚。”钱少爷的面色有些不大好,没有人会乐意同凶案攀扯上关系。他这话一出,一旁的邵三小姐就红了眼眶,也不说话,只是轻轻地拉了拉钱少爷的袖子。
钱少爷回神,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面上也柔和下来。
谢池春将这一幕收在眼中,倒是越发信邵三小姐的话了。
显然这个钱少爷就吃邵三小姐这一套,她为了自己能够在钱家立足,过好自己的日子,装模做样,也就不足为奇了。
“大舅哥的事,我只是从内子这边听说过几句,之前在岳父家远远瞧见过几回,倒没有什么接触。这次大舅哥出事,其实我心中也觉意外,至于是凶案内情,我更是无从得知,不过这事也古怪,大舅哥是个傻子,能同谁有什么恩怨能到杀人的这地步,我瞧着,还是意外居多。”钱少爷大抵是顾念着邵三小姐的情绪,再说时语气也温和了许多。
林慎独又问了一些问题,确定没有什么收获了,这才告辞离去。
今日最后一行,就是邵二小姐的夫家,莫家。
莫家本身不算什么厉害人家,但莫家有位姑娘,嫁到了京城去,是正正经经的官家媳妇,这么一来,莫家也就水涨船高,莫老爷借着这层关系,在临清州下做了一个小小官员。
邵家三个女儿所嫁,如今来看,倒是目标明确。邵三小姐为的钱,瞧上了商户,也因为是商户,没有那么多规矩,她靠着自己的心机,能够完全掌控,而邵大小姐,算是个傻白甜,好在家里头有些底蕴,选了个有前途的没落书香世家,而邵二小姐的目标显然要更大一些,她选的是势,是官家。
林慎独到了莫家。
莫老爷虽然得了个小官,但几乎每日都在家里头睡大觉,听说钦差来了,吓个半死,赶紧整了衣衫来接人,又让人把底下的几个公子哥都给喊了起来,一道到大门迎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