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官府,毛大人就拉着谢君庭去书房说话。
原本还想让谢君庭去看一看死者的尸首,不过骸骨与尸体的验法不同,原本他们抵达清西县已经有些晚了,在唐家又耽搁了一会,眼下已经近黄昏,不适合验骨。
毛大人一听,就拉着谢君庭去书房了,心里急躁,可见唐家一案,也的确让毛大人头疼了许久,眼下帮手来了,可不就想让此事尽快了结。
至于谢池春几个,则是由县衙的赵捕头领着去了住处。
谢池春穿了男装,虽然她娇小的一个,不像是一般男子高大,可也没人怀疑她的身份,毕竟女扮男装查案这事,太过匪夷所思,而这么一来,就出现了一个大问题。
她和林慎独、廖棋安排到了一个院子,三个人的屋子是临着的。
最左侧是廖棋的屋子,中间是林慎独,最右则是谢池春。至于谢君庭,自然是安排在另外一处。
“这就是三位的院子了,三位若是有什么事,尽管找我。”赵捕头笑呵呵地说,一副热情好客的模样,而反观谢池春三个,面色有些尴尬。
廖棋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僵硬的微笑:“有劳捕头了。”
得亏赵捕头是个大老粗,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将人领到了之后,没什么事就走了,院子里很快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照他们的想法,让谢池春跟着谢君庭一块住,虽然是男女有别,可父女之间,在外也没有那么讲究,可谁能想到,他们想的是一回事,人清西县安排下来的又是另外一回事。
谢池春是千金小姐,可眼下穿了男装的谢池春,在清西县衙门看来,不过是一个无官无职的幕僚,将她和林慎独、廖棋安排在一处,的确没有什么问题。
“那个,要不,我去找人说一声?”廖棋吞了吞口水,有些胆颤心惊地说。
别看谢池春喊他们苗大哥廖大哥的,谢池春小的时候,可没少找他们麻烦,一来是那会还不懂控制力道,二来,小孩子嘛,总爱玩闹,即便谢池春长大后懂事了,没有再对他们动过手,但对廖棋来说,那自家小姐都是绝对不能惹的人物。
谢池春虽然有些踌躇,但反倒比他们两个看得更开一些:“没事,这不是一人一个屋子吗?不碍事?”
一人一个屋子,可也是一个院子,这要是传出去了,谢池春的名声……廖棋总觉得自己的脖子上已经架上了一把大刀,凉飕飕的。
“不妥。”林慎独蹙着眉说了一句。
廖棋很快颔首:“是啊,这事不妥。”
谢池春笑了起来:“你们这两个读书人,就是想得太多了,他们都以为我是男子,谁会知道谢家小姐和你们住一个院子?谢小姐这会可好好待在启叶县呢,再说了,你们现在让他们换住处,你让他们怎么想?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别到时候折腾来折腾去,反而将我的身份暴露出来了。”
林慎独哑然,同廖棋对视了一眼,不得不说,谢池春的话,说到了点子上。
廖棋叹了口气:“罢罢罢,就先如此吧。”
三人各自回了屋子。
毛大人收到廖棋的信之后,就已经让人着手准备了厢房,毕竟这次是请人来帮忙,在住处上,毛大人的确是花费了心思,整个屋子干净整洁,还采了几朵新鲜的花插在了花瓶中,桌上的茶具瞧着也都是新的。除了旁边住了两个大男人外,谢池春很满意。
三人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差不多就到了用膳的时辰。
毛大人已经替他们备下了席面,由毛大人同他长子和赵捕头作陪。
毛大人膝下一子一女,因男女大防,是而毛夫人和毛小姐都在后院,并未出面。
酒过三巡,毛大人来了兴致,拉着谢君庭来来回回感谢了好几回,等到了后头,毛大人一拍桌,问:“谢老弟,你那闺女,多大了?”
正埋头用膳的谢池春,听到自己突然被点,顿了一下。
谢君庭的余光扫了一眼谢池春,笑道:“再过几月便要及笄了。”
“哎呦,都这么大了,那得该许人家了啊,谢老弟,你可物色好了?要是没有,你瞧他怎么样?”毛大人一边说,一边一手拍在了自家儿子身上。“犬子虽然不算出色,可为人品行都是没得说,要是世侄女嫁到我家来,谢老弟你放心,我一定视如己出。”
谢池春刚夹了一筷子菜,听到毛大人的话,吓得手一抖,没夹稳,菜直接掉在了地上。
林慎独先是一愣,随后心里头就生出一股恐慌紧张来,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就握紧了手里头的筷子,一动不动,等待谢君庭的答案。
廖棋也愣住了,这吃顿席面怎么还扯出儿女亲事来了?他悄悄地用余光瞥了一眼谢池春,之后又慢慢地将视线落在了林慎独身上。
瞧他那紧张的模样,廖棋端起酒杯,优哉游哉地喝了一口。临走之前,苗仲书就同他说过,这位新来的仵作,似乎同他们小姐的关系不太一般,原想还没多当回事,可现在看来,苗仲书还真不是乱说的。得,这新婚贺礼可真要准备起来了。
谢君庭笑了一声:“毛大哥说笑了,小女年幼,我还想再多留她几年。再来,小女性子乖戾,就不祸害毛大哥了。”
毛大人也只是随口一说,见谢君庭这么说,当即笑了起来:“你谢君庭教出来的女儿,能差到哪里去?不过好女百家求,世侄女的确也不急于一时,慢慢挑,这嫁人是第二次投胎,不能随意了。”
“是这个理。”谢君庭笑道,随后举起酒杯:“毛大哥,我敬你一杯。”
“好好好。”毛大人拿过酒杯,至于什么儿女亲事,早就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林慎独松了一口气,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谢池春的身上。
谢池春还有些愣,脸上没有什么害羞恼怒,而是一股茫然。
茫然?
谢池春茫然极了,怎么就提到她嫁人的事了,她虽然要及笄了,可嫁人这事,还真没考虑过。嫁人?那不行,嫁了人,她还能像现在这样跟着爹查案,女扮男装的到处乱走吗?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