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赶回了衙门。
知县瞧见两人进进出出的，可也没听说什么消息，心里愁得不行，想去打听打听，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等两人扎进停尸房，知县得了消息，压根没多想，直接往停尸房跑了。
林慎独正在检查尸首，谢池春站在一旁。听到外头的动静，抬头看了一眼，见是知县，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知县原想问些什么，瞧了这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良回的尸首十分难搞，就算是林慎独有多年验尸经验，可面对一具已经烧焦了的尸首也有些无能为力。他主要能下文章的，是被毁去容貌的头颅。
林慎独将头颅可以说是翻来覆去，凡是能够查的地方，他都一一查了，结果很可惜。
林慎独叹了口气。
“没有发现吗？”谢池春问，倒不算失望。
凶手将尸首毁成这样，可不就是不想让他们找到蛛丝马迹。
林慎独摇了摇头：“对方很仔细。”
好在，两人一开始就没指望在这具尸首上再找出线索来，而眼下，恰恰没有线索就是最好的线索。凶手这么费尽心思地去隐藏的东西，必然是至关重要的东西。眼下他们所知道比较古怪的便就是广灵寺的传说了。虽说他们并没有完全相信扫地僧的话，但倒不觉得他会是凶手，如此一来，这桩凶案同广灵寺的黑莲传说会有什么关系？
不过，既然已经来了停尸房，林慎独又顺带着再瞧了一遍主持的尸首。
他先前在广灵寺已经查了一遍，但那不过算是初检。仵作倒是查过了，但送上来的验尸报告中并没有什么线索，原本林慎独就是要再来瞧一瞧的。只是今儿个先去广灵寺跑了一趟，眼下既然在，就索性先将此事办了。
这回，要比先前更麻烦些。
林慎独解剖了主持的尸首。虽说已经基本确定了致命伤口，但在表面不好瞧出些东西，待解剖后，便就能清楚直观地知道匕首刺入的程度，到底伤到了何处，而匕首究竟是一刀毙命，还是多次刺入造成的结果。这个在伤口表层，虽说也能观察一二，但并没有解剖后来得直观。
知县还是头一回瞧见人解剖尸首，看得那是一愣一愣的。
林慎独一心在尸首上，谢池春在旁边搭了把手，帮忙递递东西。
刀从腹部划开，林慎独的动作十分小心，而待破腹后，体内的情况就十分清楚明了了。谢池春如今已经习惯了，见林慎独已经将肚子剖开，还上前了几步，希望看得更清楚些，而反观知县，眼睛都瞪大了，下意识地往肚子里一瞥，只觉得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他双手捂住嘴，企图将反胃感压下去，压了半天没啥用，最后还是跑了出去，去外头吐个干净了。
林慎独同谢池春压根都不瞧他。
“匕首刺入很深，应该是一次毙命。”林慎独说。
“主持身手不错，要说单打独斗，能够一招毙命，怕是不大可能。而伤口是在正面腹部，偷袭想来也不大行，而若是陌生人，主持应该会有所防备，这么算下来，凶手的范围就缩小了。”谢池春分析。
林慎独点了点头：“熟人作案，且有一定的功夫傍身，即便不擅拳脚，那也得有大力气。”否则，一个娇滴滴的姑娘，亦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是不可能直接一匕首下去就捅这么深，直接要了人命。
“主持相熟的人，还是得从广灵寺入手啊。”谢池春说。
林慎独脑海里也在回想，自己见过的那些广灵寺僧人中，有那些是可疑的。当日他们排问下来，没有不在场证明的是三人，一个是扫地僧，但眼下两人的想法一致，扫地僧隐瞒了些什么，却不是杀主持的凶手。他若要动手，早几年就清理门户了，何必等到现在，而除了扫地僧之外……
良清，正行。
“这两人都是年轻力壮，倒有这个可能。两人之间，良清同主持的关系又要更深厚一些，他或许，不会防备自己的弟子。”林慎独说。
谢池春点头：“看来，我们还得再费心思查查这两人。”
林慎独同谢池春说完，复又低头去查尸首，遗憾的是并没有其他发现了。
验完尸，林慎独清洗了一番，转身正想同谢池春说话时，发现她正在出神，不免笑道：“我总觉得你似乎也瞒了我些什么。”
“我还是觉得，良回没有死。”谢池春说。
“你依旧觉得凶手是良回？”林慎独倒是有些诧异。
虽说他们来明月县也没有多久，但这几日，别说一日了，一个时辰出来些新线索，那整个案情都是随时在变化的。一开始，他也的确有些赞成她的想法，良回假死的可能性很大，但是接连几日都没有发现人失踪，没有人报案，那尸首是良回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毕竟，尸首头顶的戒疤是实打实的，也不是这些日子才刚点上去的，而明月县就广灵寺一个寺庙，如今失踪的就良回一个和尚，如果不是良回，那还会有谁？何况，尸首当时仵作验过，也就是说，照谢池春的猜测，如果不是良回，那么当时就应该有一个差不多时辰死亡的和尚，才能瞒天过海。
不止是没有人报案，官府还去打听过，的确是没有寻到合适的人选，林慎独这才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没想到，她竟还是抱着这种念头。
“我不知道，我有种直觉，良回的死，不简单。”谢池春说，她转头看了一眼良回的尸首，继续说：“扫地僧同良回的感情应当不错，良回死后，按说他应该颇为伤心着急，他年岁已大，想要再培养出一个接班人来，谈何容易？可他那番平静的模样……”
林慎独闻言，也蹙起眉，不错，扫地僧的确有古怪，这也是他觉得扫地僧的话真真假假的缘由之一。
“而且，我总觉得，我们离开前的那句话，是在刻意提醒我，良回已经死了。”谢池春说。
良回已死，无眠遇害，不论对错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