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慎独想挖的,是一个大坑。
越家,只是这盘棋的第一步,想要将这盘棋布得完美,后头需要他费心的事不少,一步错,便步步错,为了保证这个计划的完美实施,林慎独不敢有一丝懈怠。好在,毛大人不是个瞎胡闹的主,给足了林慎独权力,而他身边又有谢池春,整个计划比他想象中要顺利得多。
邵管家这边的进展,也让人可喜。
“邵叔,若是这事真是你干的,咱们敢作敢当,我绝不会劝你,可若你是为了他人担罪,你因此付出性命,等你到了地下,邵朗还有何颜面见你?而我百年之后又怎么去见邵朗?”花容语气悲戚。
邵管家笑了笑:“花容,你是个好孩子,这事,是我自个的决定,哪有什么颜面不颜面的。孩子被害,为人父母,替孩子讨回公道,不过是天经地义的事罢了。倘若我连这都做不到,我又如何能担得上邵朗的一声爹。”
“邵叔。”唐信开口,面色严肃:“邵叔,你的打算我大概明白,倘若有人真的愿意为邵朗报仇,那我必然是心甘情愿替他顶罪,可事实并非如此。邵叔,他是在利用你,他同唐小姐之间是他个人的恩怨,绝非是为了替邵朗报仇,只不过他与我们的仇人是同一个罢了。他报了仇,却不想把自己牵扯进凶杀案中,才将邵叔你推了出来。邵叔你这样做,不是在帮邵朗,而是将邵朗置于了不忠不孝不义之地。”
邵管家面色微愣,但很快,他就摇了摇头:“唐信,你不必多言,小姐的确是我所杀,你说的那些事,我不明白。”
“邵叔,你难道连我同唐信的话都不信了吗?”花容上前,“砰”得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她这动作做得太快,唐信同邵管家都没反应过来,等瞧见她就这么跪在冰凉的地上,两人都急了。
唐信上前,想要去将人拉起来:“花容你做什么?你是双身子的人。”
邵管家也有些急,上前想要将人扶起来:“花容,你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花容不管不顾,拂开了唐信的手,面色坚决:“邵叔,倘若你一意孤行,我只能如此。当日他一人受难,为我铺出一条生路,是我有负于他。今日若是邵叔你再出事,我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世上?倒不如一并死了痛快。”
“你胡说什么,你如今已经嫁做刘家妇,又怀着身孕,岂能如此胡闹?”邵管家焦急道。
花容笑了一声:“我为何不能胡闹?邵叔你能为了邵朗豁出命去,我也能。若是邵叔一定非要认这个罪,倒不如我来顶,索性我也不过是一条贱命。”
唐信站在旁边,原本想劝,可听到这里,也猛地一拂衣袖跪了下来:“花容你怀着身孕,不能胡闹,我唐信孤家寡人,这事,我来认!”
“不,我来。唐信你还有前程,我本就有愧于邵朗,这事若真要有人来担罪名,那个人也该是我。”花容回。
唐信笑:“当日邵朗将你推出唐家,是想保护你,他既然拿我当兄弟,今日我就不能让他的父亲,心上人去承担这份罪,这事,就该我来接。”
邵管家显然没想到,最后居然闹成了大伙抢着顶罪。只要他不说实话,花容同唐信就不肯轻易罢休,一番斟酌后,邵管家终于叹了口气:“罢罢罢,我说。”
被两人连着劝告,邵管家心里本就有所松动,但对方毕竟杀了唐小姐,也算是替邵朗报了仇,即便对方是在利用他,邵管家也认了,可瞧见两人这瞎胡闹的模样,他没了法子。这两人都不是随便说说的主,到时候若是再横生枝节,这是邵管家所不想看到的。
何况,若是他真的去了,邵朗,他的孩子,该有多么难受。
邵管家的开口,对于这桩凶案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大的进展,但这,却并不能让他们直接锁定凶手。
这件事从头到尾,邵管家都没有同背后之人真正地接触过。
“大概是在小姐被害前十日,我外出办事的时候,被人塞了一张字条,上头写着,邵朗乃是唐小姐所害。我没有轻信,只是难免心中起疑,是而,我便在唐小姐面前,故意讹了她一番,没想到她很快就急着去寻老爷。我的确听到了她和老爷之间的对话,不过,并非是在邵朗出事那一日,而是就在不久前。发现唐家父女对邵朗做的事之后,我恨之不及,可我没有法子,直到那个递给我字条的人找上了门。是一个外来人,他告诉我,在一年前,他来到清西县,因被人偷了财物而露宿街头,是邵朗心善,接济了他一些碎银子。他一直感恩在心,知道此事后才特意寻我,想要为邵朗报仇。”
邵管家说到这,微微停顿,随后继续往下说:“这事邵朗曾经同我提过,是有那么一回事,那个人说他信王,也的确同邵朗当日的话对上了。我其实并没有全信,但是我实在太想为邵朗报仇了,即便是有人在刻意利用我,我也认了。”
整个杀人计划十分简单,首先,邵管家以花容的名义写了一封信放到了唐小姐的屋中,以邵朗一事威胁,要求私下会面。在约定当晚,他去引开唐家的守卫,好让那位姓王的男人进入唐家。之后他是如何杀掉唐小姐,邵管家并不知晓,他将守卫引开之后,就没有旁的事,直到对方将唐小姐没了头的尸首送过来。
冥婚一事,也是对方提起,邵管家自然不乐意,他恨死了唐小姐,怎么会让她去叨扰邵朗的死后安宁,是对方说什么唐小姐的尸首无处安放,迟早会被人发现,唯有邵朗的墓中最安全,何况结了冥婚也是让唐小姐到了底下去服侍邵朗,邵管家这才应了。
至于尸首转移,是邵管家趁着唐信来送货时,将尸首转移进了那些商队中。唐信同他关系好,所以邵管家做这事十分顺利,等到尸首送出唐家之后,他再找了法子将尸首带走,安排冥婚。
唐信当日之所以会耽搁路程,也是邵管家所为。当日的食物的确不大干净,是邵管家拖了人在食物上头放了巴豆,一来是怕唐信发现此事,掺和进来,二来也是为了之后的转移尸体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