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池春的伤,虽不致命,但也伤了根基。
她这一睡,等醒来已经是第二日清晨。廖棋那边,林慎独已让人送了信,又将青雪红梅喊了回来,照顾谢池春的衣食起居。
林家的丫鬟,他怕她不习惯,青雪红梅总归要熟悉些,落霞的情况有异,林慎独不想在这个时候给她添麻烦,即便有可能暴露,也不愿意让谢池春犯险。
谢池春见身边伺候的人是青雪红梅,就琢磨过来林慎独的意思。
“你家公子呢?”谢池春在青雪的帮助下,半坐起身。
青雪笑着回:“公子本是守在外头,不过刚刚刑三来寻公子,公子这才走的。走之前,还好好叮嘱了奴婢与红梅,还说若是姑娘问起,就说是找到了,姑娘自会明白。”
谢池春闻言,有些诧异:“昨日没有抓住沈焕言?”
青雪点头:“是,昨日是柳将军救了奴婢与沈夫人她们,后头的事,奴婢不大清楚,不过奴婢是听说沈家少爷失踪了。”
“原来如此。”谢池春感慨,这沈焕言看来不是莽撞行事,而是考虑过了失败后的结果,若非早做准备,他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辰内就消失。但同样的,他走不远。
当时,黑衣人一直在增加,也就意味着这背后自然有人一直在指导,此人必定在周围,才能最快地了解到情况,并且做出应对,这人应当就是沈焕言无疑,她暂时想不到比沈焕言更合适的人来。
他既然在附近,就算暂时脱身,也是逃不出林慎独的手掌心。
沈焕言的确逃不出林慎独的手掌心,他身边还有十来个护卫,被林家暗卫找到时,他有些震惊,又或者该说是难以接受。
他被五花大绑,带进了刑部密牢,身边的护卫都已经被拿下,此刻正在被不同人分开审问,而审问他的,自然就是林慎独。
看到林慎独出现时,沈焕言面无表情:“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很简单。”林慎独面带微笑,走到沈焕言前。身后的刑三忙搬了把椅子,林慎独坐下后,继续往下说:“你太想杀死谢池春,不惜代价,若是她死了,你这个做法的确利大于弊,可她没死,天子脚下行凶,你应该多了解了解一句话,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事情发生不久,柳将军和刑部的人就已经将那一圈附近封锁,之后五城兵马司加入,就连锦衣卫也都插了手。没有几个官员承受得了皇上的怒火,一旦他们怕了,必会尽力办事,如此一来,你没了落脚的地方。客栈,百姓家,这些能够被查的地方,都不会是你选择的地方。”
“市井之地,鱼龙混杂,你不可能这么快找到我。”沈焕言说。
林慎独又是一笑:“那是因为你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查到了沈二,真正的沈监副。”
沈焕言眼神猛地一眯,随后笑了起来:“没想到你们居然……是我输了。”
他身份暴露,必然不会去投靠沈家,甚至不敢贸然联络主家那边的人,而他自己或是沈监副名下的院子,包括他亲生母亲,以及外族家的产业,他都不敢动,这么一来,他能去的地方就不多了,市井之地,他了解并不深,所以能够去的必然是和沈二有关的,而这还要再加一个框,是在沈监副府上的附近。
林慎独的人就是在和沈二交好的一个赌徒家中找到的沈焕言。
那赌徒三天两头地窝在赌坊中,很少回家,作为沈焕言等人的临时落脚点,的确可行。
“沈监副这些年购入了不少奇珍异宝,实际上背后真正运作的人是你,这些东西,现在藏在何处?”林慎独问。
沈焕言嗤笑了一声:“我不知道。”
“这些东西,绝非以你和沈监副的俸禄能够办到,就算是沈家,也不可能承担起这么大的支出,这些钱财,你们从何处而得。”
“我不知道。”沈焕言继续答。
林慎独不见恼怒,继续往下问:“江南贪污案和沈家有关,杨家灭门案是你们所为,背后除了沈家,可还有旁人?”
“我不知道。”沈焕言闭上了眼睛,面无表情。
林慎独听到这,笑了起来:“事不过三。”
沈焕言没有声音。
林慎独依旧不恼,他起身,走到沈焕言面前,语气慢条斯理:“既然贪污案的事情你不想聊,不如我们来说说沈监副的死?你们是用什么逼迫沈监副自杀?”
沈焕言保持沉默。
“看来,这事你也不想谈,无妨,那便先来听我说说,这些日子,我查到不少事,你来听听,我查得可对。”林慎独语气温和,而后说出来的内容可就没有那么友好了。
“这件事,应该要从你出生时开始说起。你出生后不久,你的亲生父亲将你送到了旁系家中,你从嫡系嫡脉,成了一位旁系一无是处的小小监副的儿子。因为你的存在,沈监副开始被主家重用,参与到了贪污案之中。你们很聪明,银子太过显眼,就将贪来的银钱换成各种各样的值钱玩意,沈监副便就是负责其中一环。但是主家并不相信沈监副,等你张大成人,懂事后,他们便让你逐渐接手这些事物。为了保全你,你们安排了沈监副的身份做遮挡,你平日里会伪装成沈监副的模样行事,而真正的沈监副,成为了三教九流之中的一名普通赌徒沈二。这几年来,事情一直都很顺利,直到杨家被灭门,杨卓之留下了贪污案的证据,皇上大怒,派我为钦差,彻查此事。”
“事情越来越不受你们控制,谢君庭之死,谢娇入京,而就在这个时候,你们发现了杨究的存在,杨究父母正是因为当年目睹沈监副买卖珍宝才被杀害,你们开始害怕,所以想出了一出弃车保帅,金蝉脱壳。逼死沈监副,彻底隔断沈监副这条线索,嫁祸给杨究,清理掉了你假扮沈监副的尾巴,将杨究这条线索扼杀于摇篮之中。但你没想到的是,案子明明已经了结,但谢池春却查到了你同沈大爷之间的关系,一旦这一点暴露,不止你洗脱不了嫌疑,就连整个沈家也要因此付出代价,你权衡利弊之后,决定冒险,临时策划了这一出刺杀,为的就是置谢娇于死地。”
“沈焕言,你的沉默并不能救你,相反,只是一道催命符。你不开口,我的确无法拿沈家如何,而你则要背负这一切,你以为,沈家,沈大爷,他们会在这个时候冒险来救你吗?我想,他们会恨不得你早点死,好将此事揭过,若没有刑部的人保护你,你甚至活不过今日晚上。”
沈焕言猛地睁开了眼,对上了林慎独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