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慎独同沈焕言聊了许久。
沈焕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后他提到的记录在案的账本也都一并交给了林慎独。
正如他所说,账本上所记录的名单,不过都是些小鱼小虾,甚至其中有根本不是直接和贪污案有关的,有些不过是往上头送了些礼,而和沈家主家那边,沈焕言也只能说出一个沈大爷来,旁的他不仅没有证据,甚至知道的不多。
想来也是,就连处理密室的锁都是特意避开沈焕言找的旁人。连这一环,沈焕言都不是完全掌控,又何论其他?他虽是沈大爷的儿子,沈大爷会因此看重他几分,却不会付出全部信任,毕竟,这只是一个养在外头的儿子,就算是在自己身边长大,如此紧要,关身家性命的大事,沈大爷多留了一个心眼都是正常的。
这么一来,他们最多只能再往沈大爷查,想要直接拿人都是不行的, 因为他们没有证据。
虽说没有太大的进展,但这本就在林慎独的意料之中,不算太失望。不论如何,查到沈家这一环,就已经是意外中的意外了。
沈焕言是被暗中带回来的,林慎独并不打算就此暴露他的踪迹。虾兵蟹将,什么时候抓都不要紧,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处理,以此让真正的幕后主使者们提高警惕。
审问过沈焕言后,林慎独又过问了旁的几人的证词,那些人都是为沈焕言所用,能够提供的线索,比沈焕言给出的还要少,他们的存在,大概只是再次证明了一些沈焕言所说的事情不假。
将情况一一了解后,林慎独亲自将其整理成卷宗,将其交给林尚书。
之后,刑部便就出了通缉沈焕言的公文,因其设计了一场刺杀,意图杀害自己的母亲与妹妹,幸得谢姓姑娘相救,沈焕言狡猾,出逃在外,现发出通缉公告,发往各地。
这事,同样有林慎独同林尚书的私心在。既然不能告知真相,但若是能将谢池春的作为变成了见义勇为,总归要好一些。
将这些事安排妥当后,林慎独又投入了新一轮的忙碌中。
虽说此时不打算拿下那些小官员,但不失为调查的一个方向,即便没有收获,这些人也要查清楚。总归都是一些贪污,官官相护,存在贿赂行为的贪官,先行查了,日后好直接定罪。
沈焕言没办法给出上头的名单,但底下的人员不少,真要查起来,得好些日子。除了这些,沈大爷那边必然也得查,只是得查得隐蔽些,林慎独不急在一时,这会沈大爷必然会提高警觉,这个时候只会事倍功半,不过,沈焕言这边有他送到沈家的奇珍异宝名单,这一点可先查着,知道这些稀罕玩意的去向,也能间接知晓沈大爷和哪些人有关联。
在刑部忙了一日,等到下了值,林慎独又急匆匆地赶回家,一进屋就直奔谢池春的院子。
谢池春自小练武,身子骨好,大夫担心的发热并未出现,伤口上了几次药,除了碰到伤口有些疼外,她的精神还算不错。白日里头,林夫人过来瞧她,两人说笑了一会,也不见疲态。
林慎独过来的时候,她正躺在贵妃榻上,榻上软软地铺了一层,手里头正在玩弄一个九连环。
“你身体不适,怎么起来了?”林慎独面带焦急,一脸地不赞同。
谢池春放下了手中的九连环,笑道:“我这不是躺着吗?太医也说了,日头足的时候,要多走走,回来我就躺这了,比床上舒服多了。你看我这样子,像有事的吗?”
林慎独闻言,上下打量了几眼,见她的确没事,这才松了口气,随后在一旁坐了下来:“即便是如此,你也要多小心些才是,自己的身体你自己得多注意。”
“我心中有数,我还急着早些养好身体好查案呢,不会犯傻的。对了,你与我说说今日的事吧,沈焕言怎么说?”谢池春等了一日,早就急了,现在见了林慎独,哪里还等得了。
林慎独听了,一时之间有些为难。
谢池春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自个笑了:“我在屋里闷了一日,都快忘了,你先去陪伯父伯母用膳,等用完膳了,再来同我说,也不必急在一时。”
这厢她才刚说完,外头就来了下人,与红梅说了几句,红梅进屋来传报。
“少爷,姑娘,夫人那边派人将少爷的膳食也一并送了过来,说姑娘在家里头闷,让少爷多陪陪,就不必过去了。”红梅笑着说。
林慎独闻言,失笑:“还是娘想得妥当。这样,我们一边吃,一边说。”说完,转头吩咐红梅布菜,一边开始同谢池春将今日的发现都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不过,提到一些隐蔽的事情时,林慎独还是避开了青雪红梅。
“我觉得,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单一个沈家,应该不至于。”谢池春开口。
“你有什么看法?”
谢池春躺得久了,有些不舒服,稍稍换了个姿势,这才开口:“如果单只是一个沈家,充其量背后也只能是一个承王。承王虽是王叔,可当今还在,又正值壮年,不出意外,承王之子不可能登位,这个时候,且不说有没有胆量和胃口吃得下这么大一笔钱,就算他敢,我不觉得我爹会拿他没法子。我爹留下谜题,藏有线索,证明他并非一无所知,他查到的应该比沈焕言知道的还要多,若只是一个承王,我爹应当会把线索展于人前。”
“你忘了一点,谢大人当年并不想死,一旦事情暴露,他同样在旋涡之中,难以保全。”林慎独回,这句话,他并未有瞧不起谢君庭的意思,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谢池春闻言微顿,但随后摇了摇头:“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不该只有一个承王这么简单。而且,你有没有想过,查到沈焕言,虽然我们还是没有证据去拿沈大爷,但是他和沈家的关系,必然会将沈家牵扯进来,沈大爷如此防备着沈焕言,若沈家是最后的势力,又怎么会让一个连紧要事物都没有接触到的沈焕言知晓沈大爷的存在?有三个可能,一,是沈焕言在说谎,二,事情并非单单只是沈家,因为多方利益,所以他们肆无忌惮,第三,沈家,也只是一个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