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平硕的猜测,的确是最有道理的。
关于后者,也正是林慎独所猜想的,而至于前者……他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但仔细一想,也不是不能理解。尤其是在谢池春口中已经知晓了高夫人的讲述,若杨卓之真是一个痴情种,将最重要的线索放在爱妻的墓中或是闺房,也并不奇怪。
但是相比较而言,他倒更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杨卓之真的爱自己的妻子,又如何会想要让旁人再去打扰爱妻的死后安宁?至少若是他,他绝不会这么做。而杨平硕也说了,那个人会替杨家满门报仇雪恨,这是否意味着,那人手中拿着拿捏众人生死的账本?
这些都是林慎独的猜测罢了。
杨平硕因为受了伤,又没有得到很好的调养,身子一直都不大好,如今到了林慎独的地盘,反而可以真正地放下心来。林慎独让马先生替杨平硕请了最好的大夫,虽然杨平硕无法给出他们更多的线索,但在整件事上来说,他是无辜的,毕竟是一条性命,能救便救。何况,他也算是一个证人。
惜月为了照顾杨平硕,就住在他的屋子旁边,两人的院子也被官兵团团保护起来,幕后主使者想要对两人不利,不是一件易事。
将两人安排妥当后,林慎独四个人才有空坐下来好好说说话。
柳将军这边自然是不必瞒了,至于林慎独要不要就此恢复自己的钦差身份,眼下还要看林慎独自个的意思。毕竟,卓大人那边还不知情,当时在场的官兵也不算太多,尤其当时能够跟着一道出行的,都是柳将军的心腹,想要瞒下,也不是难事。
“仵作的身份更易行事,而且既然目标落在了启叶县,我以启叶县的仵作身份,反而更加容易行事些。”林慎独说。
谢池春看了他一眼,沉默。
马先生颔首:“是,皎月凶案已了,杭州府的事情了结,公子同谢姑娘一道返回启叶县,是再合适不过的理由。至于我们……”马先生将视线落在了柳将军的身上。
“看着我做什么?”柳将军被瞧得有些不大舒服。
马先生笑了起来:“柳将军收谢姑娘为徒,如今杭州府事情了结,贪污案并无线索,谢姑娘回启叶县,柳将军挂念徒儿,想要一并跟着去启叶县走走,也不过分吧?”
不过分,可是……
柳将军:“……”
先前骗他瞒着他,现在还利用他?柳将军越想觉得自己越可怜,可有什么法子?还是得大局为重。
“诶,行吧,照你们的意思来,谁让我老柳没什么说话的权力。”柳将军可怜兮兮地说。
马先生:“……”
他默默地转过头,以行动表示了对柳将军的嫌弃,一心顾着同林慎独说话:“到时候便以此为由,因柳将军的缘故,加上启叶县又在江南,钦差一行同公子一道前往启叶县,也算名正言顺。为了以防万一,我们途中可以慢慢走,以此降低敌人的警备心。”
“可。”林慎独应下。
谢池春一直都保持着沉默,一来这事她的确插不上嘴,二来,事情牵扯到启叶县,她此刻根本就无心去关注旁的事。
将事情商量妥当后,林慎独同谢池春起身离开驿站。
皎月一案的真相,虽然已经查明,却无法言之于众,否则一旦暴露了杨平硕的存在,不止他们前往启叶县的计划会被发现,就连杨平硕的安全也将会无法保证。所以,为了大局,也是无奈之下的决定,在贪污案未了之前,皎月这桩凶案的凶手罪名,怕是只能靠月流儿暂时顶着了。
这事,林慎独回去后,主动就告知了杭大人。倒没有多说,只说是同贪污案有关,是钦差那边的命令。
杭大人深知有些事不该多问,没有过多好奇,顺着林慎独的意思,在第二日开堂审理,不管月流儿喊屈,直接定了她的死罪,被判秋后处斩。虽说月流儿不承认,可整个案子,说辞都是合情合理,加上又有赵五娘家的众人作证,事情无波无澜地就此揭过。
月流儿被打入大牢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崩溃了。
林慎独心中有些愧疚,可却不能告知真相,知道的人越多,只会更容易暴露他们,他倒是想让惜月去背这个罪名,可一来杨平硕那边需要人照顾,二来,将一个知情人放在外头,他不放心。所以,轻重缓急考虑之下,月流儿还是顶着杀人犯的罪名留在了大牢。不过,林慎独特意同杭大人说过, 杭大人之后也打过招呼下来,月流儿虽然在大牢中,但是吃的喝的都是好的,就连牢房也干净舒适。
除了背负罪名之外,月流儿的日子过得算是令人艳羡。不必花钱,活得舒爽,隔段时日,犯人会被放出去干活,而月流儿则是被带出去散心。
一开始月流儿的确是没了求生意识,可久而久之,她便察觉到了不对劲,虽然不知道事情真相,但隐约间猜到了一些什么,人也渐渐开始开朗起来。
一次,她尝试着问衙役要一些针线,衙役也都爽快地给了。
月流儿索性在大牢里做些女红,后来还托衙役们带了些小玩意进来,除了不能随意乱跑之外,她的日子过得很舒服,不用再费心讨好任何人,不用再勾心斗角,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不过,这都已经是后话,眼下,月流儿才刚刚被打入大牢,林慎独正愧疚得不行。
在凶案了结后,谢池春就向杭大人提出告辞。
杭大人有些可惜,谢池春一直忙着在外查案,也没什么机会同他的几个儿子接触,自然不可能生出什么情意来,眼下他也没了留人的理由,只能恋恋不舍地将人送走。
这厢两人才刚骑马出了城门,后头柳将军一行就打点了行装出发。
柳将军加快了路程,在出杭州府不久后,就追上了两人。大伙演了一出戏码,之后便就结伴而行。
“公子,你还好吧?”惜月有些担忧。
杨平硕的脸色虽然苍白,但一双眼睛很亮:“惜月,我原本以为我已经穷途末路,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林大人是位好官,他会完成爹想要做的一切!”
惜月蹙眉:“公子你都这个样了,管那些做什么,还是先养好身体为主。林大人再本事,公子你也只能养好了身子,才能亲眼看到那些贪官污吏的下场。”
“是,是,我要养好身子,我要亲眼看着他们的最后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