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二点的上海,街道外面仍然是灯火通明,繁华若市。整个城市就好像永远不会停止工作的戏台一样,每天都演绎着不一样的人生,一样的悲欢离合。
何奕揉了揉酸疼的脖子,看着电脑屏幕里终于完成的计划方案,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关上电脑,他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自己僵直的身体,打开旁边的手机,入目的是几十条未接电话,显示的姓名都是李青青。
何奕突然觉得一瞬间的烦躁,面无表情地将关上手机,看向床上的言欢。
她已经睡着了,借着办公桌上放着的台灯的光线,言欢的睡颜看上去极其的温和平静,昏暗的光线衬得她有些清冷的五官看上去少了不少冷漠,多了些许暖意。
何奕心中一动,想起他们在一起的三年,偶尔回家,言欢总是强撑着睡意,等着他回来,然后帮他收拾完行李,等着他入睡。他却从来没有一次看到过她的睡颜,只是很不耐烦地办完事后,洗完澡就匆匆入睡。
那时候的他,从来觉得言欢是杀害李青青的凶手,所以他一直对于她排斥多于喜爱,往往避免和她同床共寝,只是机械地履行着夫妻之间的义务,或者说是,自己的生理冲动。
或许他早就忘了,曾经的自己,也是喜欢过眼前的女人的,但是两人之间隔着一个人的生命,这让他时刻觉得不能呼吸。
何奕揉了揉眉头,突然升起一种想要拥抱她的欲望。
脱了外套,他小心翼翼地拉开被子,然后躺了下去。
被子已经被她的体温给捂暖了,她身上的味道充斥着他的鼻尖。
言欢没有被他吵醒,安静地睡颜看起来无比的恬静。
何奕慢慢地将自己的身体贴到她的后背,让后从身后环抱住了她。
这次,她没有像上次酒会那样,直接狠心地将他拒绝,何奕心念一动,但是转瞬间他就将自己升起的欲望给按了下去。
他知道,现在的言欢,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直追在他身后,无论他怎么嫌弃,都不离不弃的言欢了。
若不是欠他人情,且生着病,她绝对会直接跟他翻脸走人,不会在这里停留一刻。
这么让他抱着,已经是极限了。
何奕心中默默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没有任何动作,仅仅只是轻轻地从后面抱着言欢,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温度和发间的幽香。
疲倦感渐渐地传来,何奕闭上了双眼,陷入了沉睡。
他不知道,等到他完全沉睡的时候,怀中的言欢却是睁开了双眼。
听着身后男人均匀的呼吸声,言欢默默无言,以她和何奕三年的相处经验,她知道何奕此刻已经彻底睡着了。
其实她早就醒了,本来她的睡眠时间就不是很长,况且从早上被救上来到现在已经睡了大半天了,她根本就没有睡意,更何况跟何奕在一个房间里,她更不可能睡得很沉,所以刚才何奕上床睡觉的时候,她就被他给惊醒了。
感觉到身后男人温热的呼吸,言欢只觉得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恶心。
她一直很渴望何奕的碰触,但那也只限于几个月前,即使她被陷害到流产,她也从来是希望他能够接纳自己,尝试着爱她,尝试着抱着她睡觉。
可是,现在的何奕,她只觉得脏。
夜色之中,言欢的眸子闪了闪,今天她听了导演的命令下水完全不是因为她怕那些个莫须有的网络暴力,毕竟即使被网友喷不敬业,也不可能比她前些日子被所有人锤做凶手要强。
她当时跳水,根本原因是她看见了何奕出现在入口处,算好了他会救她,所以才往水里跳的。
何奕这人不笨,自然看得出让她跳水这件事必然是李青青的算计,如此一来,既让李青青这个女人知道她不是好算计的,也能让何奕对李青青产生怀疑。
怀疑这种东西是最为可怕的,它就像是一把钝刀一般,慢慢地将本来互相信任,关系亲密之人之间的链接斩断,不会一下子杀了你,却能会让你深刻地感觉到痛彻心扉。
言欢微微一笑,将何奕的手从自己身上缓缓挪开,然后蹑手蹑脚地赤脚踩在毛毯上,走向了办公桌上的手机。
轻轻地将手机打开,言欢面无表情地输入一串密码,那是何奕一贯的密码,也是他首次担任嘉盺执行总裁的日期。
手机很快就发出了一个弹窗,密码错误。
言欢不由得轻轻蹙眉,没想到何奕居然换了密码。
她微微沉思,开始输入何奕的生日,不对。
用李青青的生日,不对。
看着手机第三次弹出的密码错误,言欢有些无措,居然都不对,何奕虽然心思复杂,但是对于密码这个东西,他不喜欢设置一些很难的密码,反而习惯于设置一些诸如生日,纪念日一类的日期。
没想到这三个居然全错了。
言欢陷入了沉思,何奕一向不喜欢设置指纹锁,所以她也只能用密码解锁,现在看来只能再试最后一次。
突然,言欢脑海里起了一个念头,她有些犹豫地将那个日期输入到密码锁里,只见屏幕一闪,却是打开了。
屏幕亮起微光的那一刻,言欢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她看了眼床上已经陷入沉睡的何奕,只见他睡得十分安稳。
密码居然是她孩子流产的那一天。
言欢眸子里染上一层灰暗,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裂开了一个口子,但是很快她就摇了摇头。
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无论何奕是将孩子去世的日期设为密码还是什么的,都无法掩盖他害孩子流掉的事实。
言欢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到床边,躺回了原来的地方,将手中的手机举起来,给两人拍了一张照片。
满意地看着何奕熟睡的容颜,她露出一抹微笑,登上了自己的邮箱账号,然后将床照发给了李青青的邮箱。
她就是想让李青青知道,从别人那里偷来的东西,永远都是不可靠的,因为你无法判断自己偷来的东西,会不会被下一个人给偷走。
看着屏幕显示的已发送,她微微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然后下了床,穿上了鞋子,淡定地给宋屹寒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那头的宋屹寒的声音传来,听起来有些着急,“何奕?你把言欢藏到哪里了?”
言欢突然觉得心中一暖,宋屹寒的声音很清晰,看来他根本就没有睡,这么晚了一直在找她。
“是我,我给你发个定位,来接我吧。”
电话那头,宋屹寒没有多言,“好,你先下楼,我很快就到。”
挂了电话,言欢将定位给宋屹寒发了过去,将何奕的外套往身上一套,转眼看着男人熟睡的脸。
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