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也是听说的。前晚玉如烟与她相公不知为什么就吵了起来，后来还动了手。第二日一早，她相公就被毒死了，据说玉如烟被抓了个正着。”
“不可能！”
玉如烟的确对杨泰有很多怨言，可要说杀人，她做不出来。
“难道这还是我们编造的不成？她自己都承认了，是她杀了杨家公子。
昨晚官差又去玉家搜集证据，结果在她房里发现了一包药粉，一查，就是你祖父误食的药粉，她见事情败露，直接就承认了。”
洛思明嚷嚷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把人家当做好朋友，人家把你当做二傻子！”
“大哥！”
洛思仁瞪了一眼洛思明，看向洛清欢，“我也觉得玉如烟不是这样的人，可有一点你父亲说的没错，这些都是她自己亲口承认的。
欢儿，看在你的面子上，你祖父的事情我们可以不追究，但杨老爷那里就难了，听说昨晚半夜，杨老爷就到了云州。”
“二叔说笑呢！”
洛清欢起身，“欠债还钱，杀人偿命，祖父遭了这么大罪怎么能不追究？这事不但要追究，而且一定要追究到底。”
洛思仁愣住，洛思明嗤笑，“玉如烟不是你好友吗？你可真是和那个江秋白一样刚正不阿。”
“大哥！”
洛思仁头痛，望向洛思明无声警告，我们来是为了缓和与欢儿的关系，不是来火上浇油的？
洛思明讪讪垂下头，洛清欢清冽的声音恰在此时响起。
“二叔的来意我知道了，我就不留你们了。”
洛思明倏的抬头，眼睛瞪得像铜铃。
不待他质问的话出口，洛思仁笑道，“正好，我和你父亲还有事要处理，就先告辞了。”
他伸手不容置疑的将洛思明拖起向外而去。
“小姐！”枕月看向洛清欢，“奴婢觉得这事太奇怪了。”
“嗯。”
洛清欢颔首，“走吧，咱们去一趟大牢，问问如烟不就一切都清楚了。”
屋外，阳光烘烤着大地，牢房的墙壁却潮的发粘，墙角是看不见的虫子与青苔。
一股恶臭混合着尿味、霉腐味拼命的往玉如烟的鼻子里钻。
昏暗中，玉如烟就仿若一具泥塑，没了知觉，只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如烟！”
玉如烟木然抬头，就见栅栏旁立着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
她怔了片刻，缓缓起身，走到栅栏边，唇角微微抽了抽，“欢儿，你怎么来了？我没事，你快回去吧。”
“没事？住这里体验生活？”
洛清欢讥讽道。
玉如烟沉默。
“说吧，究竟怎么回事？”洛清欢锁着玉如烟沾着血迹的小脸。
玉如烟长叹了口气，转身，背靠着栅栏，暗哑的声音死气沉沉，“我杀了杨泰。杀人偿命，就这么简单。”
“你若真有这胆量，杨泰也不会欺负你到今日。”
洛清欢望着那孤寂的背影道。
玉如烟扯了扯唇角想要笑，却笑不出。
她缓缓转眸看向洛清欢，眸中没有愤怒，没有不甘，没有委屈，有的只是一片死寂。
“可事实就是，我为他煲了参汤，他喝了，死了。是我杀了他。欢儿，这里不是你这位郡主该来的地方，回去吧。”
她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步履沉重的又往墙角而去。
“我祖父呢？明明不是你，为什么你要认下这个罪名？”洛清欢直愣愣的看着那背影又问道。
“杀了杨泰，已是死罪，这罪名，多一个，少一个，又有什么区别？欢儿，我累了，真的很累、很累。我想休息一会。欢儿，你走吧。”
玉如烟疲惫、空洞的声音落下，人也靠着墙角坐下，将自己整个人都隐藏与黑暗之中。
黑暗弥漫着绝望与死寂。
“玉如烟！”
洛清欢大声唤道。
她明明能听到角落里沉重的呼吸，可偏偏却没有人应她一下。
“玉如烟！”
洛清欢又唤了一声，昏暗的牢房一片死寂。
“枕月，”洛清欢头也不回道，“你去路口守着，若是狱卒过来，唤我一声。”
“小姐？”
“去！”
枕月转身走向路口，洛清欢抬手摘掉银簪，一扯牢门铁链，哗啦啦的链响声惊碎黑暗。
她推开牢门，一步一步走到墙角，就站在玉如烟面前。
“玉如烟！你听好了，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相信你，我洛清欢，信！”
说罢，她转身就走，走了一步又停住，却没有转身。
“玉如烟，我也曾像你一样绝望过。”
一夕之间，国破家亡，由公主变为亡国奴。
一夕之间，她掏心掏肺相待的人喂她喝下毒酒。
只是这些她不能说。
她轻叹了口气，说起洛清欢的经历。
“从皇城回来，我容貌尽毁，被洛家放弃，扔到柴房任由我自生自灭。
就连洛家的一个婆子也敢欺我辱我，每日给我送发臭发馊的饭菜，就那样的饭菜她还怕我吃的太痛快，要往里面吐口水。
那时我一心求死！可后来我想通了。凭什么？
凭什么我的命运要有他们摆弄？为什么不能握在自己手中？”
洛清欢走出牢房，将牢门再次锁上。
“玉如烟！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告诉我，你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玉如烟。
所以，就算你要死，也要干干净净的死，绝不能背着黑锅去死。不然，我看不起你！”
洛清欢转身大步而去。
昏暗的过道中，挺直的脊梁戳中了玉如烟的心，她终于忍耐不住，抱着膝盖无声抽噎起来。
出了大牢，重新沐浴在阳光下，洛清欢才感觉自己的血液有了一点温度。
“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去玉家问一问玉老爷吗？”
“不去！”
洛清欢一口否决，“他们若有心救玉如烟，她出事之后肯定会第一时间来找我，可他们没有来。”
更重要的是，玉如烟那么绝望，这种绝望唯有身边最重要的人狠狠给了她一刀才会有。
“那我们……”
“回府。别忘了，我是郡主，既然担了这个名头，自然也要享受郡主该有的权利。”
到了郡主府，洛清欢还未下马车，等在门口的舞文就跑了过来。
“小姐，公子被官差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