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枫沉默了。
“当然，若你真的喜欢谷二小姐，我也可以去找谷大人谈一谈，让你将她先当做妾氏抬进来，等到洛清欢一死，立即将她扶正。”
左相很是体贴。
“不要！”叶知枫一口拒绝，他怎么舍得让她受这种委屈？
他望向左相，“就这么着急吗？非要除夕晚宴动手？”
选一个她不在的时间多好。
“她身边有神医九公子、还有花家公子，她与他们认识已久，与你只有一面之缘。
再者，她对我叶家心怀芥蒂，你又对她没有一丝真心，你觉得这种境况，你有办法引诱得了她？
既然不能，那就只能用些手段。既然要用手段，那就宜早不宜迟。”
左相起身，不给叶知枫逃避的机会，“此事就这么定了。”
屋外，晚霞已经消退，天地间成了银灰色。
乳白色的炊烟和灰色的暮霭交融在一起，让皇城的一切都变得飘飘忽忽，不那么真实。
对，不真实。
就如此刻对着自己尸首的洛清欢。
“殿下！”
夜流光心情沉重，“我会想法子把……”
他一时卡住，他想说殿下的尸体，可他家殿下现在就站在他身边。
他斟酌了半天，竟一时没想到合适的说辞，只能跳过，“送回姑墨。”
“不必了。”
夜流光抬眸望向洛清欢，因刚刚对着棺椁中的姬瑶琴，所以骤然望向眼前少女一时觉得有些陌生，神情恍惚了一下，才不解道，“殿下？”
“知道为什么之前我没有四处宣扬我被害的消息吗？”
洛清欢望着棺椁中的女子，“一来，我不愿让赵文轩再注意姑墨。我想要你们平安。
二来，若是我的死讯传到姑墨，人心就涣散了。姑墨城你就不好掌控了。
现在，我的死讯虽然已经传开，但有句话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一日没有见到我的尸首，一日便还会心存幻想。
有了这点幻想，他们才不会惧怕。至于我自己的尸体，留不留得下又有什么关系？”
“殿下！您放心，我一定能带回去的。”
夜流光右手握拳抵在心口。
“我知道。”
洛清欢上前，将夜流光抵住心口的拳头拉开，望着他，认真道，“我知道你能做到。
可是我想把尸体烧了，将骨灰送回姑墨，陪着我父王、母后。”
她此刻虽然还是说的姑墨，但夜流光却明白她说的姑墨不是云州的姑墨城，而是他们的姑墨国。
“殿下身份尊贵，尸身怎么可以随意损坏？就算去姑墨，我也可以送过去的。”
“夜流光！一具皮囊而已，不值得你冒险。”
“殿下！”
“我还在，不是吗？”洛清欢看了眼棺椁中曾经的自己，“她是我，我也是我，不都是我吗？”
她这话出口的瞬间，自己就怔愣了一下。
怎么这么熟悉？
别怕，有我在。再说，不都是你吗？
仿若惊雷在洛清欢耳边响起，她记起来了，这是在凤阳宫，云幽与她说的话。
都是她？
他知道？
洛清欢倏的看向夜流光，“你与九公子说过我的事情？”
夜流光一怔，明白了洛清欢的意思，诧异道，“不是殿下与他说的吗？”
所以，他是知道的？
他是怎么知道的？
这么荒唐的事情，她说出去都很难有人相信，他竟然知道？
望着洛清欢脸上的纠结，夜流光的一颗心如浸泡在陈醋中，又酸又涩。
他想起了那日在云州城外的枫林，他逼迫他发下的誓言。
当时他还以为他脑子有病。
他却说让他日后不要后悔！
是的，他后悔了！
从他知道洛清欢就是他家公主殿下的时候，他就后悔了。
他曾经想要向他家殿下揭穿云幽，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看得出他家殿下怕是已经对云幽动了心，只是自己还不知道。
他生怕自己一提醒，他家殿下的心就会真的跑到云幽那里去，就一直什么都没有说。
现在，他家殿下既然已经察觉，他便不能再隐瞒。
“江成春还未死的时候，他曾经与我说过，若是我伤你，会后悔一辈子。”
洛清欢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那么早？那时候他就知道她是姬瑶琴了？
“我也查过云幽的底细，却只查到他是芫华弟子，与花家过往甚密，之后便再查不出任何消息了。不过……”
他话音一转，“当年王子病重，王上、王后却能请到芫华神医来为王子看诊，可见，王上与芫华神医也是有交情的，也或许云幽之前就是孤儿，所以什么也查探不出。”
“不是！”
洛清欢一口否认了夜流光的猜测，“他与我说过，他是东陵人。若我所料不错，他在东陵的势力应该不容小觑。”
不然也不会让她帮忙改造马车偷运了那么多药材，也不会将艾春华弄走，也不会有花家的支持，还缺那么、那么多银子……
“极有可能是皇亲贵戚。”
夜流光凝眸，“不对，东陵皇上子嗣艰难，所出皇子就没有一个超过一岁的，全部夭折。只单单活下来了一个九皇子。
别说东陵皇上、皇后，包括满朝文武，都将九皇子看做了宝贝疙瘩，喝水都怕被噎着了。这位九公子从小每次出行，至少都要带上上百随从。
若是他不在东陵，瞒不住任何人的。皇室其余成员，便也剩一个忠王，他是东陵皇的亲哥哥，听说当年还是他一力将现在的皇上推上皇位的。”
静默良久，洛清欢也没猜出云幽身份，“不管怎样，这是在北齐，此刻我们与他目标一致。”
“是！”
“这交给你吧。烧成骨灰。”
虽然她不介意，但自己烧自己的尸体还是有些怪怪的。
她又叮嘱夜流光，“之后好好休息。皇上请你参加除夕晚宴，那是没安好心，明晚你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千万别着了他的道。”
“殿下放心。”
或是因为龙泉殿的一场大火，让满朝文武瞩目，也或是因为这是孝贞帝登基以来的第一个除夕，也或许是他想要掩盖什么，就在除夕当日，又下了一道圣旨，竟是请所有在皇城的官员都入宫赴宴。
除此之外，又特意给除了叶家以外的四大世家下了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