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仲笑了笑,他站起来,朝四下的食客拱拱手,轻声道:“对不住,我糜仲有些心里话要说,大家若是不愿听的话,立刻离开。糜仲为表歉疚,今日大家的饭我请。”
话音刚落,四下陡然响起称赞声和掌声。
叶贞深呼一口气,朝糜仲道:“你到底想如何?”
糜仲淡淡地睨着她,转而给她碗中夹了一块吃食,浅笑道:“倒也无甚,只是瞧着那齐清总和你一起,我有些吃味,想也和你安生在一起一会儿。”
叶贞低着头没有吭声,也没有动筷。这引起了糜仲的不适,他轻轻拧着眉:“你身体自来不好,这些日子又东奔西走的。若饭也不好生吃,怕是又要生病了。可是嫌弃这饭菜不好吃?想吃什么,我帮你叫。”
叶贞拢在袖中的手轻轻攥紧,她道:“劳烦糜大哥担心了,我之前已吃饱,你且说找我有何事便是。若真的无事,我想走了。”
糜仲眉拧得更深:“你刚才哪里吃了?我压根没瞧见你动筷子,你那时只顾和你那小丫鬟说话。”
叶贞无奈,她拿起筷子象征性地吃了两口。如此,糜仲的脸色方才好看些。
叶贞不说话,糜仲便时不时地睨着她,见其秀气的眉总是拧着,先是觉得可爱,别过头去浅笑一阵,后忍不住伸手去捋顺那眉。
叶贞忙按住他,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糜仲越发觉得她可爱,他反手扣住她的手,浅笑道:“不做什么,只是想碰碰你。似我们从前一样。”他直直看定叶贞:“小鹊,你可还记得之前你我在一起的日子?那时,你担心我考试不过,时常帮我温书,还在晚间我读书读累的时候,给我讲你们那儿的故事,逗我欢笑?”
叶贞别过头去,心下翻涌滔天。从前的日子是美妙得很,那段时间她不知道糜仲做的这些恶事,只觉得此人是世上最云淡风轻般的人,让人忍不住推心置腹。可……
“回首往事,恍如隔世。”叶贞看定糜仲,“请不必再说了。你我现在立场不同,即使有一日我下嫁于你,我也断不会再和你过那般的日子。”
糜仲攥紧拳头,呼吸陡然急促起来,他压着极致的怒气,笑道:“此事并非你能左右的,话千万不可说这么满。”
鹿暖在听到叶贞说要嫁给糜仲的时候,便已站起来,想要溜走通知齐清,让他前来解救,但被糜新拦下了。
糜仲道:“小丫头,你去叫齐清,你主子定是第一个不同意,且安生些,说不定我还能放过你。”
叶贞心一下子紧了,她忙朝糜仲道:“你有事冲我来,别伤小暖。”
糜仲浅笑道:“我怎么会舍得伤你?倒是你这个丫鬟,一见我便对我出言不逊。虽说是你的人,却也太不懂礼数了些。”
鹿暖脸色褚红着,她朝糜仲啐了一口,咬牙道:“礼数是对人的,不是对畜生的!你教唆手下杀了这么多人,残害我爹至死,害的我娘郁郁而终!我凭什么还要对你有礼?”
糜仲脸上的笑一分未变,他朝糜新道:“这个丫鬟不懂事,打发了罢。”
叶贞手使劲颤抖了一下。她忙起来扑向鹿暖,牢牢抱紧她,朝想要抓鹿暖的糜家人冷冷道:“你们敢伤她,我定拿命和你么拼!”
糜家人纷纷停了手,都看向糜仲。
糜仲看了叶贞一眼,又瞧一脸恨意的鹿暖,朝糜新摆摆手:“站着做什么?将小鹊和那畜生分开,赶快把畜生料理了。”
叶贞没想到糜仲竟然真的敢光天化日,做此恶事,她嘴角嗡动着,有一瞬间的无措。之后,她迅速自怀中取出银针,抵在自己脖颈出,朝糜仲道:“他们若是敢碰我,我立刻自戕当场!”
糜仲倒了杯水酒,笑着看定叶贞,缓缓地道:“小鹊,你若敢自戕,我便找人料理了叶明,唔,还有民生银号的那一伙儿人,他们和你都极亲近罢,如今因你而死倒也不错。”
叶贞觉得眼前微笑的糜仲根本不是人,是魔鬼,不是,魔鬼比他还要好上不少,起码魔鬼在杀人时不会这么心安理得地笑。
叶贞手中的银针不知不觉间掉落于地,她猩红着眸子,把鹿暖推到自己身后,朝糜仲颤声道:“你想做什么,尽管开条件,不要害我身边的人。糜鹊求求你了。”
糜仲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心下恻然。良久,他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罢了,从未想过要弄哭你。”糜仲过去,给叶贞擦掉眼角的泪,他低着头吻住叶贞的唇,柔声道:“和你相处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见你哭。算是我糜仲对你不住。”
糜仲朝糜新道:“别碰那小丫鬟了,都随我离开罢。”
叶贞轻轻闭上了眼睛。
鹿暖眼角含着眼泪,搀扶她主子向回走。一路上,她不住得道歉,说她不应如此鲁莽,差一点惹上灭顶之灾。
叶贞怔怔地,又走了几步,坐在路边的石凳上。鹿暖边给她主子擦拭额上汗水,边道:“主子这是怎么了?别吓奴婢啊!”
叶贞扣住鹿暖的手,轻声道:“我没事。不必担心。”她怔怔地抬眼,看定远处人来人往的腥热,轻声道:“此事断不能告诉齐清,知不知道?”
鹿暖忙道:“但是齐少爷正是因为不知道此事,才会被糜仲作为筹码一直威胁你!齐少爷知道了,主子就不用怕糜仲了!”
“一定不能和他说!”叶贞扣住鹿暖的手,动了怒气得脸有些褚红,“齐清和糜仲是宿敌,他们敌对的根源一大部分因为我,若让齐清知晓此事,他定会找糜仲拼命!”
鹿暖被叶贞震住了,好一会儿才怔然地点头。
叶贞知道,若想自己不被糜仲威胁的唯一办法,就是磨练齐清,让齐清不在这么以她为中心,让齐清的性情不在如此任性。否则,他和齐家迟早必遭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