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夫人听着这话,心中十分舒爽。想那一年前,梅清银号正被糜家银号斗的几近倒闭。在齐家将将破产时,齐清终于开窍,答应娶蔡娆为妻。
之后齐家便有了知府这个有利强大的后台,蔡娆父亲给了梅夫人很大的支持,又明里暗里地压制糜家银号的拓展,所以只消半年光景,梅清银号便复燃,打压下了糜家银号,成了十里八乡第一银号。而齐清虽然成婚了,但也没有着过家,而是开始日夜苦读,大多待在学堂里。
齐清经营的赌坊他交付给另外一可靠的手下打理,也不常去了。
梅夫人这边正开心着,蔡娆哭诉着跑了进来,也不顾其他人的目光,扯住梅夫人的手:“婆婆,怎么他儿子今天过生日,他也不回来啊!”
梅夫人紧着眉:“娆儿,叔伯亲戚们都在这儿,你注意些,此事我们稍候再谈。”
蔡娆哭诉得更厉害:“正好,趁着这些人在这儿,让他们看看齐清是怎么欺负我的!”她哽咽了一下,吵人哭喊道,“我和齐清成婚一年了,他从没来我房里看过我一眼!他一直想着那个死了的叶贞……”
“彩云!张嬷嬷!”梅夫人攥紧了手掌,“谦儿的喜宴未过,旁人不可来此哭诉,还不把她带出去!”
蔡娆哭得更委屈,她指着梅夫人怀中的俊俏孩儿,骂道:“明明嫁给齐清的是我,齐府的嫡孙却是叶贞那个女人的孩子!凭什么啊!”
梅夫人被吵得头一阵阵发疼,她深呼一口气,朝彩云道:“快将此人拖出去!”
这时候,齐家大门口进来了两个人,都是书生打扮,脸色都平静地近乎无情。
周固觑见左边的那人,忙过来朝说他躬身:“少爷,您终于来了。老夫人还以为您不回来了。”
齐清淡淡地看他一眼:“我只是告诉她一声,我和叶明要去县里赶考。这三个月不会回来。”
周固忙点头。
齐清朝叶明道:“走吧。”
叶明听着里面孩儿的哭闹声和蔡娆的骂声,眉轻轻拧起:“都来了,不如回去看看妻儿。”
齐清没有回应,大步地向外,径直坐上车辇离开了。
叶明一年前,因为叶贞身亡的消息耽误了一堂考试,导致落第,这次他做了十足的准备,十分刻苦。齐清比他还要刻苦。二人在赶路的途中,还时常彻夜读书。
现在跟在齐清身边的小黑的孪生弟弟,叫石头,在小黑死后没多久过来齐府做活计,他做事干脆,比小黑也机灵,便留下了他。
叶明晚间读书读的困乏,便拿出一个小巧的荷包,往里面放了些薄荷和榄菊,全做提神之用。
齐清被这香味吸引,又瞧见叶明那半新不旧的荷包,久久没有移开眼睛。
“这是贞儿给我编的。”叶明把荷包捏在手里,眉眼见闪出几丝心疼,“也不知贞儿和元宵在那边如何了。”
“他们没死。”齐清低下头重新看书,他把书角捏得皱皱的,缓缓道,“坟墓里的不是他们。”
叶明起先也这样想,但他得知糜仲埋葬叶贞后,便和齐清一起掘墓,打开棺材,里面不仅盛放着叶贞的尸身,还有额上带血死透了的叶霄。
叶明为了叶霄的事去了糜家数番,但每次都被糜新打成重伤扔了出来。糜家与镇长只手遮天,他一介小小书生,根本没有实力和糜家作对。
叶明想到这里,恨恨地咬牙,他势要考取功名,等到为官有势后,便将当年的事彻查清楚,给他亲人报仇!
“不论如何,我叶明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也要把糜仲兄妹送上断头台。”
齐清看了叶明一眼,重新低下头开始读书。
时令三月,正是草长莺飞,落英缤纷的时候。今年的考生亦格外的多,那些家里条件好的,多是住在县里最好的那间头筹客栈,家庭一般的,则住在头筹客栈两旁的两间大客栈里。
头筹客栈里的人出入都有轿子随从,大多十分风光得意,引旁人眼馋。只有糜仲,出入都极朴素,鲜少张扬,为人又谦虚和气,让不少考生明里暗里敬佩,兼之糜仲家境实在好极,故这名声很快就打响。
最后,连考官都知道,这次考试,糜家那位谦逊有德的公子亦参加了。还说,糜公子身边还跟着一个俊美异常的小书童,那小书童精通医术,进退又极为得体,对糜仲极为忠心,只是不常说话。
这一日,糜仲与好友相聚一番,回来客栈时,已是深夜。远远地,他便瞧见了那人在客栈口候着他。糜仲嘴角含着笑,让车夫快点赶车。
客栈口的两个红灯笼很亮很大,照的糜仲脸红彤彤的,他微笑着摇头:“虽是早春,晚间还是冷的,夜又深,贞儿,下次不可再在出来等我。”
叶贞轻声道:“你不来,我睡不踏实。”
糜仲笑着拢住叶贞的肩膀,刚要进去,就被叶贞扯停了。她把糜仲的手移开,蹙眉道:“把手搭在旁人肩膀上,算什么样子?”
糜仲微笑道:“你现在是男子打扮,我这样会不妥?”
叶贞拉了拉衣服,眉皱得更紧:“当然不妥,今日我为你买毛笔时,听见有人暗地里说你有龙阳之癖,说你我关系不纯。”
糜仲噗嗤一声笑了:“龙阳之癖乃是男子间的事,你是货真价值的女子,是他们不知道罢了。他们如何说算他们的,你我何必受干扰?”
叶贞后退一步,闷闷地道:“考试在即,若是被考官听的你喜好龙阳,当心他直接把你的试卷扔了。”
糜仲笑着叹气,他拉了叶贞一把,随他一前一后入了客栈了。
没承想,客栈里已有老熟人在久候了。
糜仲故意忽视他们,但叶明却直接过来,朝糜仲作揖,讽刺道:“糜少爷怎么还用考试?糜太傅在朝为官,手下能人无数,糜少爷想做什么管,同你祖父说一声便是,何必还来和我们抢考试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