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长住的是深宅大院,院前院后都有家丁看守。青山决定要再次翻墙的时候,叶贞很有些忐忑,她做事一向磊落,鲜少做这般偷摸的事。
青山抱紧她,趁着下次侍卫换岗时,从墙角飞快跳入内院,躲入草丛中。
叶贞惊出一身冷汗,她呼呼地喘着气,待到心平气和后,从草丛缝隙中向外巴望着,内宅里有一间主屋,三间房。此刻都没点灯一片漆黑。她蹙紧了眉:“不知道县长住在哪里。”
青山道:“县长大抵住在中央的那厢房里。”
叶贞诧异道:“为何这样猜测?”
青山已抱着叶贞走向最近的厢房。他说:“这病发作起来,县长会持剑伤人,他定不会和家人住在一起。但病发时,他也得需要些人拦阻他。睡在中央,病发时,左右厢房里的小厮都会听见。”
叶贞轻轻点头,青山外表虽然寡言少语,甚至有些木讷,但他聪慧得很,只是藏着不外露罢了。单是这一点,比总爱露小聪明的齐清不知强多少倍。
一切果然如青山猜测的那样,从窗户巴望一下,借着微弱的月光,叶贞瞧见了已睡熟的县长。
青山刚要开门进去,叶贞便拦住他,她从怀中取出一管迷药,在窗户上戳了个洞,从洞里把迷烟吹进去。
“这样便彻底安心了。”
二人进去后,青山点燃了一根蜡烛,来至县长床前。叶贞一看县长的脸色,便觉得不好,县长此刻的脸色发乌,嘴唇青紫色,显然是中毒征兆。
叶贞忙探过手去,摸了摸县长额角脖颈,又抚其脉息,几次三番后叹道:“若再不施救,县长怕是熬不过半个月。”
他们回来时,天已半亮了,但客栈还没有打开,叶贞不愿开门翻窗,便坐在客栈门口的凳子上,想着该给县长用些什么药。
青山一直陪在叶贞身边,见不远处的早点开始卖粥,便给她买了碗粥。
叶贞喝了一口,点头道:“这粥熬的真好,又香又软。”
卖粥的麻衣老伯拿挂在身上的白布蹭了蹭脸上的汗,呵呵笑道:“不是我自夸,你知道我为啥来县衙附近卖粥?那是因为县长大人都喜欢喝我的粥,大人是个好官,他这么爱喝我的粥,我索性留在这里给大人卖一辈子粥得了。”
叶贞一下子站起来,她忙道:“你是说,县长会来这里买粥?”
“不是县长,是县长夫人。”
叶贞和青山对视一眼,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接触县长的法子。
叶贞慢吞吞地喝着粥,即使客栈开门了,他二人也没进去,仍在等着和县长夫人“偶遇”。
过了不多时,一个穿着素雅,手腕上带佛珠的女人提着一个枣红色食盒,款款走了过来,这女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看起来知书达理的。
叶贞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们二人,那女人从食盒中拿出两个小碗,温声温气地道:“老伯,照旧。”
老伯瞥了其他人,先给这二人装粥。
老伯摸着这碗,担心道:“咋这碗越来越小了,可是我老汉的粥不好吃了?”
女人敛眸,轻声道:“不要瞎想,要是不好吃,我便不来此买粥了。”
“老伯的粥再好吃,碰上食欲不振的人,也无有吸引力。”叶贞把碗碟还给老伯,轻声道,“老伯若想客人多吃,可以在粥中稍稍放些山楂抑或茯苓,二者都可健胃慨脾,让人能多吃两碗。”
女人侧目打量叶贞,她身边的女孩心道:“这小姐姐倒是个懂药的。”
有了开场,叶贞便不在兜圈子,直接朝女人躬身道:“夫人身上有朱砂香味,朱砂具有安神之效。敢问府中有何人最近精神不妥?”
夫人脸色一变,她嗅了一下袖子,有些诧异道:“这位姑娘好灵敏的嗅觉,对于医术想来也涉猎不少。只可惜年纪小了。”
叶贞道:“夫人可是认为叶贞年纪小,医术便次于年纪大的医者?但学医一事属于天赋,若天赋高,学上几年便比得上普通人学十几年,这也不足为奇。”
女人尚未反应过来,她身边的女孩扯了扯她娘的衣服:“娘亲,她说她是叶贞,她还懂医术,会不会是清水镇那个免费施药挽救无数性命的神医叶贞?”
叶贞没想到她做的那点事竟能传到这里来,竟连养在深闺的县长小姐亦有耳闻。她低咳一声,心里倒有点发慌了。
女人捏紧了佛珠,声音有点激动:“你当真是清水镇叶贞?”
叶贞点头,她瞧了眼四下,低声道:“夫人,这里人多眼杂,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说如何?”
女人连连点头,她提起粥引着叶贞青山走到县衙后院,入了府邸。
可走了一路,这位县长夫人都没开头说话,她身边的女孩亦多番催促她娘,可她娘走到半路上,忽地顿下步子,叹道:“叶姑娘,耽搁你时间了。带你过来只是一时兴起,原也无事。你现在离开吧。”
叶贞看了眼青山,青山轻轻摇头。叶贞便上前一步,朝女人道:“夫人,我知道你为我着想,唯恐我救不了县长而受到牵累。但叶贞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只要你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救好县长。”
县长夫人诧异不已:“你怎么知道县长出事了?”
叶贞抿了一下唇,她总不能说,昨晚她和青山一起摸黑把这内院瞧了个遍?
“我是根据夫人小姐身上的药味判断的。你二人气色很好,不像是有病的,唯一可能的便是常和你们接触的县长大人。你们和他久待,身上自然会染上药味。”
县长夫人看向叶贞的目光里含着钦佩,她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我夫君确实出事了。这些日子为了给他瞧病,好几个郎中因为医术不精被他发配到别的地方了,我担心你也……”
“我不会。”叶贞一脸坚定道,“我现在已有七八成把握救下县长,恳请夫人让我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