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登时乱了起来，鹿暖哆嗦着手指着糜林急道：“你敢伤我主子，你不想活了？”
糜林冷笑，反腿一脚狠狠踹到鹿暖肚子上。鹿暖踉跄一步，摔倒在地上，久久都起不来身子。
“你是个什么玩意儿，敢这样指着我？”糜林向她啐了一口，“活得不耐烦了？”她又看向叶贞，阴阳怪气地道，“叶贞，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你要是救不了我娘，肯不肯偿命啊？”
叶贞觑着糜林眼底的阴冷，默了一会儿，不觉笑了起来：“糜林，你这般恨我，是因为你兄长对我有情是不是？”
糜林攥紧了剑柄，冷笑一声。
“你吃我的醋了，是不是？”
“我会吃你的醋？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那副尊容。”糜林嗤笑更甚，然拢在袖中的另外那只手不由地出了冷汗。
叶贞默默打量她两眼，道：“我如果救不活糜夫人，愿意偿命给你。”
鹿暖等人忙高声劝阻。糜林心下的慌乱稍稍减了几分，她道：“可算说了句人话。”
叶贞随着糜林来至糜夫人的祠堂，糜林只允许鹿暖进去做帮手。主仆二人煎药，糜林则在侧仔细地盯看着，唯恐叶贞做手脚。
“鹿暖，小心些。”叶贞再次嘱咐她，她轻声道，“不要让药中的热气跑了，以免影响药效。”
糜林冷眼觑着叶贞，闻此不屑冷笑道：“装演的倒正好。瞧着真像是为我娘着想的样子。”
叶贞把熬好的汤药递给鹿暖，转而看了糜林一眼：“你娘在出事前，有没有吃什么可疑的东西？”
糜林侧目觑她一眼，没有吭声。
“我须得据此判断药性。”叶贞捏着一味药准备下入小锅里，她淡淡地道，“你若真想救活你娘，便说实话。”
“你是装傻还是明知故问？”糜林忍下要过去踹翻她药盅的冲动，冷笑道，“我娘是为梅韵那个贱人的药害的昏睡不醒的，你问我，不如直接问那个女人她到底给我娘用了什么药来的快。”
叶贞放下药，开始收拾地上的药囊等物，引着鹿暖准备出去——
“你做什么去？”糜林挥剑指着她，怒道，“救不活我娘直说救不活，折腾这一会儿让我娘不得安生，有意趣？”
“我是个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于我这里，压根没有折腾病人这一说。”叶贞摩挲着手指节，轻声道，“你不与我说实话，我即使有通天的医术，也没法救活你娘。”
糜林攥紧了手，她觑着叶贞，问道：“当年的事，你也知道？”
叶贞才不知道什么当年的事，她只是瞧过梅韵曾写过的药方，药方上写着的药虽害人，但害人的症状与糜夫人现下的症状无一丝相符。叶贞大胆猜测，糜夫人定然是用了旁的物什，才落入此等境地中的。
叶贞放下药囊，端坐在糜林面前，等着她说。
糜林踌躇了好一会儿，又觑着糜夫人，久久没有吭声。
叶贞拧着眉，轻声道：“糜夫人在中毒后，全身上下的骨头碎成好几段，可见为她下毒的人人心之毒。”她顿了顿，又道，“虽然如今有药帮助糜夫人缓解症状，但她的情况还在恶化，估计撑不住多久了。”
糜林肩头弱不可见得颤了一下。
“我娘在服梅韵那贱人的药之前，曾与一个男人吃过饭。”糜林声音有些沉闷，亦很有些嘶哑。
叶贞攥紧了手，忍不住猜测起来那个男人的身份。毕竟，当时糜夫人是有夫之妇，还是当朝高官糜卿的妻子，她如此公然与旁的男人相见，这要是传出去的话，还不知传成什么难听的话。
叶贞回想这段时间调查糜夫人的事，发觉但凡说起糜夫人，无人不称赞其贤良淑德，便连皇上一提起她，都百般称赞，但……
“那男人我见过。”糜林冷冷咬着牙，一脸不屑地道，“那人恶心极了。做出那等事来，竟丢了我娘，任由她自生自灭。”
叶贞揣度着糜林话中的意思，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
难不成……
东城赌坊外艳阳高照，齐清率领一干人正玩的火热，这时候，副将快步过来，向糜仲禀告道：“齐大人，糜仲率人过来了。”
齐清把骰子扔到地上，掷出三个六来，他狡黠地笑了笑道：“有趣有趣，等了这么半日，终于把他等来了。”
四下的兵忙按照齐清之前吩咐的那样，分成三队，埋伏在赌坊边缘，等着糜仲上钩。
糜仲来的时候，见赌坊四下空荡荡的，连一个百姓都没瞧见，他不由得生了怀疑之心。
“不要动了。”糜仲眯着眼，沉声道，“哨兵先进去侦查。”
哨兵忙进去赌坊，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哨兵快步走出来，向糜仲躬身道：“糜大人，里面没有人。”
糜仲攥紧了马绳，声音浑厚低沉：“怎么可能没有人？之前那些哨兵不说糜仲驻扎在这里？只这么短的时间，这么多病就消失不见了？”
不仅糜仲不信，连四下的兵都不信。
哨兵们相互看了一眼，都没有吭声。
这时候，赌坊里面传出一阵脚步窸窣声。糜仲看向那哨兵，哨兵哆哆嗦嗦地道：“糜大人，刚才小的确实什么都没瞧见啊。”
糜仲阴冷冷地看着她。哨兵了然般点点头，他又重新去了屋子里，这次糜仲等了好久，都没等到那人出来。
“谁想再去探？”糜仲向四下的哨兵们发起了问询。哨兵们依次站了出来。在糜仲的指示下一个个地走入房子里。
半晌后，竟也一个都没有出来。
糜仲耐性几乎要消耗殆尽了，他面目微沉，冷向副将道：“放火，将这里烧了。”
副将目光乍然沉了下来，他急道：“糜大人，王爷让我们把齐清抓回来，并没有让我们烧死他。”
话音未毕，糜仲一记清冷的目光投了过来，副将肩头颤了一下，他低下头后退一步。
虽无人敢驳逆糜仲，但没人去接糜仲手中的火把，谁都不想担上杀齐清的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