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两名掌柜都怔住了。
他们看定叶贞好一会儿，忽地站起身来，朝她略一躬身。其中一个年长的道：“李某来这清水镇不过五日，但早已听说过叶菩萨的事迹，在下眼拙，没想到菩萨竟这么年轻。”
二人一下子这么客气，叶贞亦客气起来：“不过是旁人给叶贞的虚名而已。”她顿了顿又道，“两位掌柜，你们店中的伙计可都病了？”
两位掌柜相互看了一眼，都叹了口气。叶贞去瞧了那些病人，发觉这些人的症状与阿四的基本一样。叶贞分别给他们分发了解毒丹，后问道：“这些人素日里在哪儿喝水？”
掌柜带着叶贞去了后院。这些伙计住在一起，喝水处自然也是一样的。掌柜指着院中央的那口井水，道：“叶姑娘，他们就是从这里汲水喝。”说着拿木桶舀了一勺，给叶贞瞧。
叶贞拧着眉看了一番，又问道：“掌柜可喝过这里的水？”
掌柜道：“李某家里有口井，常在家里吃水。这里的未尝吃过。”
齐清斜靠在门框旁，笑眯眯地道：“看来啊，又是水的问题。”
掌柜瞪着这水，皱眉道：“这水有问题？”
叶贞把一瓢水装入水壶中带走，走时她嘱咐掌柜，不要让伙计在喝这里的水了，又叮嘱他们按时吃药，便离开了。
两旁的柳树时不时地晃动着，叶贞坐在树下，向掌心里倒出一点水来，仔细打量着。齐清也凑在她身畔瞧：“贞儿，是不是病情蔓延了？”
叶贞把水洒在地上，她缓缓抬起头来，眯着眼觑着闪亮的太阳，轻声道：“这只是发现的，没有发现的病例还不知有多少。”她顿了顿，又道，“当务之急，是制出能净化水源的药，否则即使病人病情稍好，喝了那些水，亦会重新感染。”
阿四还是没寻到。叶贞听着石头禀告的结果，眉心一阵阵地跳动。
“这么大的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叶贞低眉想了想，朝鹿暖道，“去找叶明，将此事说与他，让他调动府衙的人去寻阿四。”
鹿暖点点头，转身刚走两步，又退了回来，深呼一口气道：“主子，有一件事鹿暖差点忘了。”
叶贞顺着鹿暖的视线望过去，见柔儿正跪在门口那儿，仍像往常一样，请求齐清买她回去。
鹿暖攥着帕子道：“主子，鹿暖活这么大了，还从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女人。她在咱们银号前下跪，耽误银号的生意不说，还堵心主子。”
“不必理会。”叶贞看了柔儿一眼，轻声道，“主顾们来此是为存取钱，不会因为一个下跪的女人而不做正经事。”
晚间，齐清来这里送叶贞回去时，一眼瞧见了跪在门口抽噎的柔儿，他扬起眉来半蹲在柔儿身前，带着痞笑道：“我要是你，绝不会日日在街上下跪引人来瞧。”
柔儿抬起猩红的眸子，把手搭在齐清腿上：“齐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齐清拉下她的手，痞笑道：“你既然喜欢我，就该知道我娘是谁吧？”
柔儿点头：“是梅夫人。梅夫人掌管着梅清产业，是清水镇最厉害的女商人，我对她很是崇敬。”
齐清凉凉笑了笑道：“这些拍马屁的话，你当着我娘的面再说也不迟。”他拍拍柔儿的肩膀，“我娘这个人是个商人，她最看重利益和面子。你呢，是江湖卖艺女子，一没钱二没势。就长相可以让人考虑考虑，偏偏我娘又不是看重儿媳长相的。”
柔儿捏着帕子想了想道：“我现在虽没钱没势，但我也可以像叶贞一样，一点点赚钱养势……”
“来不及了。”齐清颇有些苦口婆心，他叹道，“你在清水镇跪了这几天，已让我娘对你再无一丝好感。我刚听我娘说，要着人对付你呢。我要是你，现在就快快离开这清水镇，越快越好，以免被人灭口。”
柔儿肩头一颤。
齐清觑着她笑道：“我是瞧你对我一番心意，才将我娘的计划告诉你。要不然，你是死是活与我有甚干系？”
齐清溜达着进后院时，注意到桌上散落的不少书，他过去瞧了瞧，见上面满是注解，密密麻麻地瞧着就头疼。齐清叹道：“这个傻贞儿，看完这些书不知耗多少时间，竟还注解得则么详细。”
门外传来阵阵脚步声，齐清扬眉浅笑，忙躲在门后，准备等会儿吓一吓叶贞。
“青山大哥，你确定是此味药？”
“我在京城曾见糜家使用。”
齐清闷闷地从门口出来，半撑着下巴觑着二人。叶贞青山都把他当做了透明人，自顾自地继续说起来。
叶贞问：“糜家用这种毒物做什么？”
青山看了齐清一眼，向叶贞凑近了些，他道：“当时京城护城河里有一绿藤生长繁茂，殃及到水中鱼虾。糜家便把此物交给管理此事的官员。用过此物，护城河里的绿藤果然凋零。”
叶贞拧着眉道：“那河中的鱼虾没有受影响？”
青山想了想，微微摇头：“此事不知。”
叶贞端来一盆小鱼，把取来的那一壶水倒入盆中，没过多时，小鱼即仰倒在水里，虽没死，但显然与甫才相比无了数分精神。
“糜家使的药倒和这里的相像的很。”叶贞拨弄着盆中的水，从水中瞧见自己微微黯然的眸子，叹道，“只不过这次并非为了驱除绿藤，而是要人的性命。”
“贞儿，不必担心。”齐清扣住叶贞的手，笑眯眯地把她视线引过来，“若说到糜家的药，我娘对此很是清楚，说不定能有解决的法子。”
事不宜迟，齐清忙带着叶贞驱车去见梅夫人。
梅夫人坐在桃花林里，淡淡地剥着橘子，闻此点点头：“确实有这件事。当时糜家进奉的药方我还瞧过，药方所用药材极为普通，但组合在一起却极为有效。若人服用，只半日便可下不来床。”
叶贞攥紧手掌：“夫人，已有不少人被此物所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