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忘不了的，苏小姐。”
云若嘴边的笑意收敛起来，眼珠子四处转着，带了几分心不在焉。
“你应该是不想要听到我的声音的吧？要是我，可能就直接挂电话了。”
自嘲一笑，苏玉锦神色落寞。
她扫了一眼自己房间里面的行李箱，还有桌面上，未曾收起来的小玩具。
心里面更觉得怅然。
来了又走，来回折腾，还把自己的境地搞得更加糟糕。
也不知道，来这一趟是为的什么？
“挂人电话不礼貌，我等你说完吧，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
云若拉了一个椅子，坐了下来。
她手里握着手机，又觉得手酸，就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面。
一只手支在桌上，将下巴放在手臂上，意兴阑珊。
“我要出国了，回到我来的那个地方。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见你了，你也可以彻底安心了。”
她语气蔫蔫的，和云若印象之中的那个跋扈大小姐，相差甚远。
“你好像变了？”
云若抚了抚自己的眼角，语气也没有什么起伏。
“不愧是云若，看什么都看的那么清楚。”
对面的少女声音忽远忽近，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该步入正题了吧？苏小姐。我们之间，应该也没有必要进行拉家常这一步了吧，你觉得呢？”
手指在桌子上一点一点，感受着指尖在桌面上的触感。
云若实在想不通，苏玉锦究竟是出于什么缘故，才会在离开之前，给自己打着一通电话。
不过，这个疑惑也只是一闪而过，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如果我说，我今天就是想要说说废话呢？”
“那对不起了，我要挂电话了。”
苏玉锦将自己和杜钧唯一的一张合影，拿在手心里，嘴角挂了一抹苦笑。
“有一件事想要请你帮忙。帮我给杜钧说一声对不起吧，虽然这个道歉迟到了那么多年，但也算是我的心意。”
恍惚间，苏玉锦的脑海里面掠过，自己这几年在新学校的经历。
从高高在上、受人追捧的大小姐，到被人嘲讽的对象。
苏玉锦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人心可以变得那么的快。
还记得那个每天给她准备零食，给她写作业的女生。
在知道了苏家跌落到二流家族之后，将她的作业撕烂，扔到了她的桌子上。
苏玉锦跋扈，却从来只干指示别人的事情，那是她自己，生平第一次，被人甩脸子。
偏偏，她站起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人帮她。
她的世界，在那一瞬间崩塌。
开始的时候，苏玉锦怨恨过很多人。
她的父母，她的叔婶，她身边那些曾经虚与委蛇的所谓朋友，云若，杜钧。
甚至还有江洵。
她那个时候，只看果，不看因。
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觉得江家对他们苏家，不讲半点儿道义。
这样的日子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再是对她厌烦的人，再是曾经受过她欺凌的人，也从讨伐她的位置上退了下来。
继续进行没有苏玉锦的，属于他们的人生。
她被孤立了，在班级上，彻彻底底地孤立了。
他们什么都会通知她，却也只是通知她，再不会多说一句其他的话。
而在她的家里面，对她百般宠爱的父母，也像是一下子变了一般。
他们没了顶级家族的名声，他们被人讥讽。
他们就将所有的错误放在了她的身上，将她定性为苏家的罪人。
苏玉锦的人生，从来没有那么冷清过。
都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苏玉锦有时候觉得这话很对，又觉得不对。
她明明还好好地活着，却又模模糊糊感觉，自己身体里面的一部分，已经死了。
不知不觉间那些只在自己脑海里面浮现的事情，被她说了出来，通过电话传到另一边。
回过神来后，苏玉锦看了看自己的手机，通话还在进行，即便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一刹那，她已经布满了老茧的心，突然被人轻抚一下。
虽于全局没有什么影响，却已经足够让她动容。
但这自我感动的情绪，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
话那边的女孩淡淡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你的故事我不想要评价。我只想回应一下，你之前说的那件事。既然决定要道歉，那就亲自和他说，我不会当这个中间传达者。”
她和苏玉锦已经是陌路，不愿意再蹚他们之间的浑水。
“你们不是好朋友吗？我以为，你会答应的……”
“以前是，很早之前就不是了。从他帮你隐瞒欢迎宴的事的时候，我心里面已经有了决断。”
虽然艰难，可到了如今，到底是彻底解决了。
“你还真的是放得下。我……我要是有你的一半，也不会到了现在的境地。”
苏玉锦的叹息声传到云若的耳边，她却只是眉头一挑，心里却无波澜。
她相信因果，也相信善恶终有报。
苏玉锦如今这般，云若不会为她可惜，因为她伤害过自己。
可她也不会落井下石，因为她早已经无所谓。
“该说的也说完了吧，那件事，你自己解决。”
“再见。”
“再见……”
可是谁都知道，可能是，再也不见。
云若以为自己和苏玉锦的谈话，不会对自己的生活有什么影响，可她到底还是忍不住去想了她的事情。
而这也被时时关注云若的江洵，发现了端倪。
“怎么了，怎么是这幅表情？”
想了想，云若就将这件事告诉了江洵。
“所以，你是在想什么事情？我倒是觉得，你不像是操心他们两个的人。”
江洵看了看，因为日头移动的缘故，小姑娘身体的一部分已经暴露在了阳关之下。
他走过去将挡在他们头上的固定遮阳伞挪了挪位置，将云若严严实实地遮住。
“我只是觉得很……很微妙。苏玉锦一个欺凌别人的人，到头来却成了被孤立的那一个。这也算是，因果循回吧。”
他坐回到云若的身边，将一旁的水果冰沙递到她的手里。
见她吃得眉眼弯弯，他的心情也变得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