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汹汹,瓢泼的雨水中夹杂着秋季的凉意。
路上的一行人皆被雨水浇了个透,好在离客栈不远,在雨势上来以后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全部进了屋。
沈璟浔去的时候苏御刚换完干净衣裳。
他发梢还有些湿意,沈璟浔微微叹了口气,从架子上拿了条毛巾朝他过去:“背过身来。”
苏御像是没听懂一般:“你说什么?”
沈璟浔有耐心的重复道:“背过身来,给你擦擦头发,着凉了就不好了。”
苏御面上闪过一丝古怪:“不必了,我自己来就行。”
沈璟浔不由分说的扶住他的肩膀往旁边侧了侧,一手捞起他如墨的青丝,一手拿着毛巾给他擦拭发梢上的水。
“你小时候不是经常给你擦?”
沈璟浔感到苏御绷起了后背。
沈璟浔刚想开口说话的时候,便听到了一阵敲门声:“公子,酒好了,要给您送进来吗?”
苏御淡然开口:“不必了,先放门外吧。”
沈璟浔擦头发的动作一顿:“你要酒作甚?”
苏御捧起桌上的热水喝了一小口道:“驱寒。”
“驱寒你不喝姜汤?我方才叫舒昂去给你准备了,你……”
“皇叔。”苏御打断了他的话:“去把酒拿进来,我想喝一点儿。”
沈璟浔无奈,只好扔下手中的毛巾打开门把酒给取了进来。
他没把自己当外人一样,给苏御倒了一杯,给自己倒了一杯。
“喝酒吗,我陪你。”
苏御没理会他,自顾自的仰头喝尽面前的一杯酒。
有些苦,有些辣。
苏御并不喜欢喝酒,也没怎么喝过酒,但他一直常听旁人说借酒可以消愁。
沈璟浔看他喝的这般猛,只当这酒是一般的果酒,他端起杯子尝了一口,登时皱眉看向他:“这酒这么烈,你喝那么猛作甚?”
“你怎么不拦我?”
“拦你什么?”
苏御摇了摇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道:“不是你和父皇告诫我,说为君切忌饮烈酒吗?”
沈璟浔当他是醉了,可是看他分明眼神清明,一点也没醉了的模样。
沈璟浔把自己杯中的酒饮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知道为什么为君者忌饮烈酒吗?”
苏御点头:“你说过,君者当清,而酒扰人清醒。”
他不待沈璟浔说话,便继续问道:“这不算烈酒吗?那你为什么不拦我?你觉得我不配做皇帝是吗?”
“我没有这样想。”沈璟浔微微皱了下眉,似是在想要怎么跟他去解释。
“现在君主在外,是你说的在外不论君臣的,现在你是阿御。”
苏御嗤笑一声:“沈靖安,你最近不大对劲。”
沈璟浔冷笑,心道自己一直都不对劲,不过是最近一直日日与你接触露出了马脚罢了。
他点头:“对啊,你看出来了?”
苏御点头:“你对我那么好,是不是就想让我相信你,然后你再好夺权?”
他说着有些难过:“可是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呢?你这样会让我很难过,你还不如像这九年那样不理我,对我严苛,跟我对着干。你这样也好叫我恨你。”
苏御有些哽咽:“可是……可是为什么你非要用这种方法呢?”
沈璟浔一怔。
苏御是个不会轻易说自己难过的人,他看着眼前的人面颊泛起了红晕,只当是他没喝过这般烈的酒有些醉了。
他把苏御面前的酒杯端了过来:“你醉了。”
苏御摇头,坚定道:“我没醉。”
沈璟浔微微叹了口气,见他平日里白皙的脖颈也有些泛红,他有些紧张的起身在他额上探了一下。
好烫!
原来不是醉了,是烧糊涂了。
沈璟浔匆忙的倒了杯热水塞到了苏御的手中:“你先喝点儿热水,我去出去给你找药……”
“你站住沈靖安!”
苏御拉着人不肯放:“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沈靖安?你能不能别再折磨我了?”
沈璟浔心中像是有一把把尖锐的刀子直直的插了进来,他温声哄着:“嗯,不折磨你。”
“你骗人!”
苏御烧的浑身发烫,他只觉得自己脑中混沌的很,也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什么。
“你私养亲兵,你派人观察我……你叫我怎么处置你啊?啊?沈靖安!你知不知道私养亲兵是死罪啊!”
他泪眼婆娑:“皇位到底有什么好的?你直接弄死我啊,皇位给你好了!我苏御不稀罕!唔……”
苏御一把被沈璟浔带到了怀里,他的牙齿磕在了沈璟浔的肩膀上发出了一声闷哼。
苏御有一瞬的怔楞。
沈璟浔抱着他像是抱住了丢失多年的宝贝,手臂有些颤抖:“私养亲兵是为了你……做的一切都为了你。我怎么会舍得杀你,阿御若是不在了,我要这权利又有何用呢?”
苏御反应了一下,抽噎道:“你骗人……你还在骗我……”
沈璟浔心疼的摸了摸他的额头,烫的叫人心惊。
他最怕苏御生病,一但病了便要恢复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好。
他有些心急道:“好好好,是臣骗你。要杀要剐都由皇上定夺。先让臣去给你找些药好不好?”
沈璟浔松开了手,把他扶到了床上盖住了被子,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