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白不甘心的站了起来,他上前便要再次抓住苏御的手,却被苏御一下躲开。
“别再碰我了,你要清楚你现在的身份。”
他直直的看向阮白:“按律当斩。”
阮白一下子便楞在了原地:“你要杀我?”
“我不杀你。”
苏御顿了一下继续道:“但你要知道,我不杀你不是因为你不该杀,我只是念及着这么多年的情分,给你留些面子罢了。”
“长留!”
阮白声音有些凄惨:“我真的不会再犯了,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苏御怜悯的看了他一眼,不欲再开口说话。
他转身便要走,却被阮白再次几近撕心裂肺的声音给喊得顿住了步子。
“长留,这么些年来,你可曾喜欢过我?”
他说着微微垂下了眸子:“你从来没有对我亲口说过一句喜欢……一句也没有。我敬你是皇上碍于天子的威严与面子才不肯对我说,可是现在在我看来,你或许根本没有喜欢过我。又或者是说,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喜欢。”
房间里静了许久,苏御也没有走。
半晌后他缓声开口:“或许你我都不知道什么叫喜欢。阮白,就此别过,你好自为之。”
激起的尘土在窗子透过的来的阳光下纷纷扬扬,破旧的木门被毫不留情的再次“吱呀”关了上去。
阮白朝前跑了两步,大声喊:“长留——”
苏御似是听到了,也似是没有听到。
他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随意的看了眼池塘里被冻住的枯草,没什么留恋的抬脚出了这间院子的大门。
从此里面的人再与自己无关。
沈璟浔从暗处看到从院子里出来的苏御,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他不知道苏御和阮白说了什么,也不知道他是打算怎样处置阮白的。
他只知道他的小皇帝现在非常不开心。
苏御身边没有跟人,他一路上也还算随性。
沈璟浔在他身后静悄悄的跟着,越走发现这路越不对劲。
这并不是去往皇宫的路。
京城并不多山,但沈璟浔跟着苏御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小山丘。
这里种的尽是常青树,沈璟浔眼看着苏御从一个坟前停了下来。
沈璟浔心中一悸,隐约猜到了这是谁的墓地。
他转身想走却又放心不下苏御,只得躲在了一颗大树后头隐蔽了起来。
苏御抬手擦掉了墓碑上头的灰尘,眼睛中流露出了少年该有的思念和悲痛。
“母妃,阿御好想您啊……”
沈璟浔在树后闭了闭眼,果然猜的没错。
当初先帝爱妃戚氏因病去世,因着戚氏不喜皇陵,便要求将自己葬在较远一些的山丘上。
可以远远的看到她的皇儿。
苏御的情绪在这个冰冷的墓地前一览无余,他眼眶微红,轻轻的说道:“您当初为什么不把阿御一起带走啊,您不是说最疼阿御了吗?”
山丘上静悄悄的,回应苏御的只有鸟儿扑棱着翅膀的声音。
苏御静了片刻,重新开口道:“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的人背叛了我,母妃……到底是怎么样的喜欢才会如此廉价呢?郑子言说我心软,可我真的不是心软……我真的一直……我真的一直有在去学怎样当一个好皇帝的。”
苏御的眼中噙着泪:“可是我好累啊母妃。”
泪水从眼中滑落,重重的砸到了冰冷的土地上,激不起一丝尘埃。
他抬手擦掉了脸上的泪痕:“我好累啊……我不想在一个人走下去了。”
苏御的声音越说越低:“我想您了,我想去陪您……”
藏在树后的沈璟浔心中一动,险些就要冲出去。
他摇了摇头安慰自己道,苏御不会这么脆弱冲动的。
苏御的头靠在了冰凉的石碑上:“自从您走后,便再也没有人真心待我好了……父皇忙于朝政,只会将我丢给一干老师教导我,我以为沈靖安真心待我,可是他却忽然像变了个人一般。我以为阮白真心待我,可没想到他却是背叛我的那一个。”
“我做错了什么?母妃,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山丘上静了半晌,又想起了苏御轻轻的声音。
“母妃您也不要太担心,如今儿子重整朝纲,已经比父皇去的时候好很多了。身边也有像兼容,郑子言和方乐游亦臣亦友。”
“虽然有些看不懂的人和事,但是一切都还能往下走。”
“儿子身上担着的不止是父皇和您的期望,还有整个大启的生计和幸福。”
苏御像是在宽慰母亲,又像是在劝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