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片刻,荀玥还是不死心,再次进了医馆。
老先生瞧是她,刚要赶人,荀玥先开了口央求道:“那您可知碧血藤能解什么毒?我一个朋友现在奄奄一息,若有旁的方法能解毒也可,求求您了。”
听完这话,老先生脸色微变,想了又想,本着医者仁心的原则,长叹一口气:“姑娘,我看你是个单纯好心的人,但你朋友恐怕来路不明,身世不会简单。那碧血藤只能解一种毒,同样是受朝廷管控。老朽言尽于此,姑娘莫再问了,出了这间医馆,也别提是从我这里得的消息。”
一语中的。
谢琛确实是捡回来的,如若不是朝廷中人的眼中钉,想来也不会有人对一个谢琛痛下此毒手,他究竟什么来头?
荀玥心情复杂难以言表,跟老先生道了谢,往桌上搁下一块碎银,踉踉跄跄走了。
回了客栈,荀玥心中权衡了半晌,究竟是谢琛招人恨的可能性更大,还是老先生胡说八道的可能性更大。
看老先生讳莫如深的样子的确不像是撒谎,而谢琛,自打捡他回来,他已经因中毒昏迷了两次,还都是不同的毒。
荀玥不愿相信,但心中有了答案。
她盯着谢琛安静的睡颜,小声埋怨:“你说你,惹谁不好,偏偏惹了朝廷的人,我想救你,可我还有爹爹荀绵要养,未来我也还想寻个如意郎君嫁了,怎可将命搭在这种事上?”
谢琛像是有感应般,睫毛颤了颤以表达抗议,荀玥没看见,只长长叹了口气,颓然坐在一旁,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
正发愁,房门外就传来一阵打斗声,荀玥忿忿打开门,大吼一声:“还让不让人安静会儿了?”
后头的话还没说,一把刀就横在了荀玥脖子上,吓得她只敢赔笑说句“好汉饶命”便噤了声。
来者不顾荀玥求饶,一身黑衣,蒙着面,声音闷闷的:“谢琛呢?”
该来的果然来了。
荀玥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谢琛是?”
横在颈间的刀瞬间就割破了皮肤,温热的血像不要钱似的流淌出来。
那人不再废话,招招手示意身后的人进房间搜索。
不消多时,谢琛已然被裹成个粽子样被人抬了出来。
荀玥还想挣扎一下,试探着开口:“大哥他不是你要找的人,你认错人了。”
“闭嘴。”
眼见谢琛已被带走,那人的刀才归了鞘,扭头就走。
没了刀剑威胁,荀玥胆子大了许多,追着喊:“大哥,他真的不是谢琛,是俺们村二狗子!”
当事人荀玥更后悔了,自己在现代就不该看这么多狗血偶像剧,方才她心中绝望,不知怎么就学着剧中女主角在无助时跪到地上,结果惹得荀绵误会。
荀玥狼狈地爬起来,拍拍裤腿上的灰,干笑两声打着哈哈:“小孩子家的懂什么?”
荀绵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迟疑道:“可是姐姐,你的脖子在流血诶。”
荀玥一拍脑袋,她怎么能把正事儿给忘了,于是看向阿饼着急忙慌道:“不好了,谢琛被人带走了。”
阿饼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恢复,镇定道:“主子莫慌,你将这事儿与我说一遍。”
荀玥一边回忆着,一边叙述经过,生怕漏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听完这话,阿饼心中大致有了答案,便问:“主子可注意到他们有无什么标志或旁的什么?”
荀玥眯着眼睛想了想,还真有。
“其中一人耳后有个很小的太阳刺青,同寻常人的不太一样,那人的是金色。”
阿饼点点头:“我心中有数,主子你先处理好伤口,我去去就回。若五日后我还未归,你速速带着荀绵回镇上,就当从没认识过谢琛。这段日子多谢主子照拂。”
说完,阿饼微微一笑,就要往荀玥说的方向追去,却被她一把拉住。
在荀玥印象中,阿饼很少有多余的表情,更别说还是笑得这样令人心颤,再加上方才的话,他分明像是……在交代后事。
“你老实告诉我,谢琛是不是身份很特殊?而你知其中的隐情,对吗?”
荀玥脖颈上的伤口不算深,但还是流了不少血,现在看去,她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变得白瘦好看,那殷红的血迹衬着白皙的肤色,更显刺目,可她还是执着地拉着阿饼的手,不肯放。
阿饼不敢僭越,只安抚似的轻拍了下荀玥的肩头,然后一个个掰开她的手指头,轻声道:“主子放心,会平安的。”
这次他再没给荀玥抓住他的机会,迅速运用轻功往房顶上离开了。
荀玥愣在原地,心中空落落的,脑中回想方才阿饼说的什么话来着?
什么叫他们五日未归自己就带着荀绵回去?什么叫就当不认识谢琛?
怎么这每个字她都听得懂,可连在一起她好像就不知这是何意了。
荀绵晃了晃荀玥的裙摆,手中拿着个小罐子就要往荀玥脖颈上凑,还一边说着:“姐姐你弯下腰来,我够不到你的脖子。”
荀玥低头看去,荀绵费力地踮着脚,一手拿着装药粉的小罐子,一手拿着包扎用的纱布,看来是要替她处理伤口。
“我自己来吧。”
心中暖暖的,荀玥接过小家伙手中的两样东西,不禁失笑,那纱布上沾染了荀绵方才吃糖葫芦的碎屑,那药粉分明是治跌打损伤的,根本不止血。
想来是荀绵用着这药,身上的伤好多了,就以为这也能替荀玥治伤。
小家伙和她那个没良心的娘还真不一样,荀玥鼻头莫名有些酸,看来执意要带走荀绵果然不是个错误的抉择。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无休止的等待,荀玥连客栈也很少出,怕阿饼回来见没人在就错过了。
哪怕是荀绵嚷着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说什么都要出门看看,荀玥也只会带她出去随便逛一会儿,买些好吃的哄好她,又折回客栈。
五天又五天,距离谢琛被带走已经小半月有余,仍不见有半个他或阿饼的影子,荀玥心中的希望一点点被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