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去秋来,苹果熟了一筐又一筐,直到叶子都变得枯黄,飘落满地。冬天来了,跟随着它的还有一种不知名的病毒。这个病毒传染性极强,很快就席卷了沿海的所有城市,并向着内陆蔓延。
经专家测定,这个病毒因两极的永冻土融化,冻结其中的大量病毒复活,并随之一起注入海洋,经过海洋的食物链传达到海鲜的产品中。这个远古时期就存在的病毒,被冻结了上万年后再次出现,传染性极强,可以通过肢体和空气传播,比天花的传染性还要强。不仅如此,它在人体内潜伏时间很长,长达一月有余,症状会先令人发热,然后让人四肢冰冷,出现幻觉,然后致死,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五十。
专家命名其为古蚣病毒,因其形为条状,两侧带有突刺,很像一条蜈蚣,又因其时代久远,故得此名。古蚣病毒喜水,可以在水中生存很久,生存能力强,可谓是遇水即活。
天磁于来听到这个消息,感到十分意外,他曾料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可没想到它来的这么快。如今,各国的沿海城市纷纷入难,就像是死神的镰刀收割过一遭,将半数的人都带走了。面对这样的情况,让人感到深深的不安。
天磁于来望着天星于来,沉声道:“我们的这边死了这么多人,你那边必有霍乱,同样带走了这么多人,你快回去看看吧!他们需要你。”
天星于来点了点头,说道:“好,我这就回去,待安定后,我欢迎你们到我们那边做客。”
“好,这里有我在,我永远欢迎你的到来。如果你需要帮助,我会是你坚强的后盾。”
“好,我们都要坚强地活着。”说完,天星于来望向虞纤纤,说道:“再见啦!我要回去找我的那个你了,待下次来的时候,也会把她带过来的,让你们也能够认识彼此。”
虞纤纤心里十分不舍,泪眼汪汪地望着他,说道:“你可一定要来呀!”
“嗯,我会的。”
为了能多留他一会儿,虞纤纤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回去?”
“我本打算原路返回,可现在海里充满了病毒,太危险了,就找一下从那边过来的大山吧!”
“什么山?”
“落神山。”
“没听说过。”
“是的,你们这边不叫这个名字,不过我知道它在哪儿,就在我初到这个世界沙滩不远处。”
“哦!”虞纤纤低低地应了一声,心里有些小失落。
天磁于来同样不舍,但现在情况紧急,便说道:“趁病毒还没感染到这里,有些道路还没封,赶紧出发吧!沿海的路不好走,我想办法送你过去。”
“嗯,有劳你了。”
通过天磁于来的帮助,天星于来和石甲来到了他们到来时的沙滩上,远远地就看到了矗立在大海边的那座落神山。他们一脚踏上落神山,汹涌的力量从体内爆发出来,石甲也从穿山甲变成了人。
石甲看了看自己,然后对天星于来说道:“其实我可以一直以人的形态活动,但当时没想这么多,就变回了原本的形态。”说着,石甲往后退了一步,离开了落神山的范围,果然他没有变回穿山甲的模样。
天星于来看了他一眼,又深深地往他的身后看了一眼,不禁皱上了眉头。可是现在考虑不了那么多了,便匆匆地往山里走。他们找到石洞,然后钻了进去,石洞下面有水流,他们顺着水流,回到了原本的世界。
送走天星于来不久,所有的道路都封锁了,天磁于来和虞纤纤相应政府的号召,储备好食物,待在屋子里不出来。
经过政府和全国人民的努力,疫情慢慢得到控制,传染的速度变慢了很多。但是因其超长的潜伏期,让感染的人数依旧在与日俱增。
气温变得越来越冷,病毒的活性降低了,但是生存的时间却更长了。一连好几个星期的大暴雨,将整个世界都阴霾了,寒冷的冬风由海岸吹向内陆,病毒也随之瞬息万里,席卷了一座又一座城市。
古蚣病毒不受控制地在全球爆发,随之而来的是人们的恐慌,每个地方都出现了动乱。尤其是医院,挤满了人,但凡有点小问题,都往医院跑,原本没有染病的因此而染上了病毒。不知自己被感染的人四处感染他人,冷漠而没有人情味的房东逼走租客,贪婪的人四处敛财,口罩和食物供不应求,诞生了很多鸡鸣狗盗之徒……
于来和虞纤纤待在小屋里,每天看到这样的情况,心情不是很好。直到有一天,于来接到了一通电话,是病毒传染与研究中心打来的,他们邀请于来参加一项有关病毒传播的研究。
于来挂下电话,思索着该怎么跟虞纤纤说,可是虞纤纤走到他身前,沉声道:“去吧!我支持你。”
于来感到很诧异,没想到她竟然预料到了,不过又很欣慰,没想她比自己看得还要清楚。他点了点头,说道:“那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
“我没事。”虞纤纤笑了笑,拿出一包口罩,交到他的手里,并说道:“倒是你,出门的时候要记得戴口罩。”
于来握着这包口罩,迟迟没有放下,他知道,他们的口罩就剩这点了。“你把口罩都给我,那你怎么般?”
“没事啊!家里很安全。”
于来拆开包装,拿出一半分给她,说道:“等我回来。”
于来来到实验室,亲眼目睹了古蚣病毒,才知道它的威力,如果说其传染性和生存力强悍的话,那么在其变异能力面前不值一提。每当他们找到杀死他们的方法,病毒就变异了。
于来只是研究用磁场灭活病毒的毒性,可是面对不停变异的病毒,让他头疼不已。
一天晚上,于来得知一名病毒携带者闯入了尚园小镇,这让他担忧虞纤纤的安危,他立马联系了虞纤纤,得知她安然无恙后才放下心来。可是两个星期后,他在与虞纤纤通话时,明显感觉她的语气低沉,软弱无力。他立马慌了,丢下眼前的一切就往回赶。
可是道路都封锁了,只有公用的交通可以乘坐。天色已晚,于来急急忙忙地跑到地铁口,发现地铁口门前有三个测温的人。一个测温小姐姐拿出红外测温仪,对着于来的手腕测量了一下,他们看到上面的数字时,全都惊慌了。于来也惊慌了,测温仪上竟然显示他38.9℃。
另外两个人不让于来进站,那个测温小姐姐看出了于来的急迫,忙拿出另一个测温仪,对着于来的脑门量了一下,然后又用红外热像仪测了一下,结果皆偏高。于来看着这些结果,想说自己没被病毒感染,可是他每天都和病毒打交道,搞不好可能被传染了。他很着急,却只能干着急。
小姐姐看出他的焦急,忙安慰道:“你有可能是过来的时候剧烈运动了,所以温度偏高,这样吧!你在门口歇一会儿。”
于来听其言,便站在门口调整呼吸,那个小姐姐一会便过来测量一下,直到他体温回复正常了,才让他通行。于来进入地铁站,发现只剩下最后一般列车了。待列车靠站,于来走了进去,又在高铁站下了车。
到了高铁站,才发现事情不对劲,高铁站黑漆漆的,一点灯光都没有,不仅如此,四周很冷清,一个人都没有。他来到门前,发现只有一名门卫守在这里,经过问询,得知高铁站十点就关门了,然后要进行全面的清扫和消毒。
于来抬起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大楼,前路已断,回不去了。四周空荡荡的,没有车也没有人,只有黑乎乎的街道和寂寥的树木。他就这么呆呆地站在大马路上,放眼望去,不知该去往何方。空气里飘荡着病毒,四周弥漫着危险的气息,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人备受煎熬。
此刻的于来,感到绝望和恐慌,他望着来时的路,只好一步步地走回去。他又突然想到了虞纤纤,立马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让她好好休息,明天到家,一定要等着自己。
于来挂断电话,调整好心态,长舒一口气,嘴里呼出腾腾的白汽。气温很低,而且天色阴沉,他得加快步伐,尽管来的时候也就几站的距离,可是用走的话,得要两个半小时。
走着走着,忽然天上就飘起了雪,于来没有伞,只能走在纷飞的雪花里。雪花很大,很快就覆了白白的一层。于来注视着狂舞的雪花,突然就看到了共享单车,他立马走了过去,扫了码,车锁便开了。
他欣喜万分,然后骑上车,在大雪中穿梭。犹如鹅毛的大雪砸到他的脸上,十分生疼,可于来不管不顾,卖力地骑着车子。
半个小时后,于来回到了住处,门外的雪越下越大,在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车轮驶过的痕迹,很快就被大雪掩埋了。于来的四肢冻得僵硬,鼻子和耳朵都快冻掉了。很多年了,气温都没这么低了,今年的气温,怪的离谱。
于来洗了个热水澡,才让冻僵的身体暖和过来,他躺在床上,满腹心事。次日天一亮,于来就动身了,大雪已经停了,他踩着厚厚的积雪,向着地铁站走去。为了防止遇见昨晚给自己测温的那几个人,于来便选择从另一个门进入,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一来到地铁口,一眼就认出来昨天给他测温的那个小姐姐。
于来感到几分尴尬,便冲她笑了笑,然后一边伸出了手腕,一边说道:“你还记得我吗?昨晚没走成,今天又过来了。”
小姐姐戴着口罩,看不清他的神情,不过一边给他侧着体温,一边应道:“记得。”
量过体温后,于来看了一下数字,很正常,便笑着说道:“我真的没有生病,你看,体温很正常。”
小姐姐尴尬地晃了晃手中的测温仪,说道:“我不知道啊!这上面就显示这么高的温度。”说完,她侧过身,让于来走了进去。
于来乘上地铁,坐上高铁,几经辗转,回到了尚园小镇。他赶到虞纤纤的小屋,打开房门,却发现虞纤纤将自己锁在卧室里,不肯出来。于来心里感到很不妙,焦急地敲打着门,强求虞纤纤为他开门。
虞纤纤在门内哭嚷着说道:“别进来,你会被传染的。”
于来一听,脑袋都大了,不停地敲打着门,在他的再三请求下,虞纤纤才慢悠悠地打开了门。于来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感觉她很憔悴,即使她遮着面容。于来的心在颤抖,他一步踏进门内,紧紧地抱着她。
虞纤纤一边哭着,一边欲推开于来,可是她太憔悴了,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渐渐地,她放弃了挣扎,依偎在他的怀里,放肆地哭着。
虞纤纤哭了好久,才慢慢止住哭泣,于来为她披上挡风衣,拉着她往外走。外面的世界苍茫一片,银装素裹,寒风刺骨。于来背着她,向医院走去。
来到医院,医生看了虞纤纤的情况,让她前往更大的医院,于来马不停蹄,带着她来到了更大的医院。
一进入医院,他们就被隔离了,经检测,虞纤纤已经患病,并且于来也被传染了。看到结果后,于来心中十分沉痛,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来虞纤纤的病房,努力地挤出一个微笑,说道:“别担心,医生已经安排治疗了,很快他们就能拿来带有抗体的血清过来,这样我们就都会没事了。”
虞纤纤默默地点了点他,双眸里充满了幽蓝的亮光。她看了看窗外,然后抱紧身子,说道:“哝!于来,外面的雪,下的好大啊!”
于来看了看窗外,虽然白茫茫一片,可是雪早已停了。
不一会儿,医生拿着血清过来了,他们躺在相邻的病床上,一同挂着点滴。于来抬起正在输液的那只手,笑着说道:“放心,有了它,我们会没事的。”
虞纤纤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说道:“让你别进来,你偏要进来,这下好了吧!你也被感染了。”
“我愿意。”
“你愿意?我不愿意。”虞纤纤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你不愿意也没用,我会把门砸开,进去的。”
“你不要命了?”
“不要。”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
“不能。”
“你可真是不要命的任性。”
“错,我是任性的不要命。病毒固然可怕,可我不惧。”
“你这么厉害?”
“那可不,因为有你,我有了赴死的勇气。”
“哦!原来我这么厉害啊!”
“那是当然了。”
说着说着,俩人就笑了出来。待血浆流入体内,虞纤纤看着窗外,说道:“看,大雪停了。”
于来侧过头,看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知心中是喜是悲,他分辨不出。过了一会儿,虞纤纤突然开口说道:“于来,我好冷。”
“你可能饿了,别担心,我让医生再给你输些能量。”说完,于来找来了医生。待输些能量后,天已经黑了,虞纤纤抱紧身体,幽幽地说道:“于来,我还是冷。”
于来牵起虞纤纤的手,她的手冰冷的好似外面的雪,便躺到她的身边,抱着她说道:“下霜了,所以很冷。”
虞纤纤依偎在于来的怀里,抬起头,突然说道:“答应我,坚强勇敢地活着。”
“说什么傻话,我们都会好好地活着的。”
虞纤纤不在说话了,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着他炙热的胸膛,还有跳动的心脏。于来以为她睡着了,便一直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于来被冻醒了。他感觉好冷,怀里像抱着一块冰,连呼出的气息都不温热了,于是便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可没想到吵醒了虞纤纤。虞纤纤缓缓地睁开眼睛,声若蚊蝇地说道:“于来,我好冷。”
“又下霜了。”
“嗯,好大的霜,连窗户上都结满了窗花。”
于来一听,心里一紧,更加用力地抱着她,不知不觉就湿了眼眶。虞纤纤闭上眼睛,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而下。
第二天清晨,于来醒来了,可是虞纤纤没有醒来,她再也不能醒来了。于来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可是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他哭了好久,直到医生上班了,于来才慢慢平复心情,他站起身来,大声地问道:“她不是输了血清吗?为什么没好?”
医生叹了口气,沉声道:“因为病毒在不断地变异,这就是这次虽然有抗体的血清,依然死这么多人的原因,因为病毒在不断地变异,很难研制出疫苗。”
又是他妈的变异,于来一听到这个词,瞬间就爆炸了,他奋力地冲出医院,肆无忌惮地狂奔着。他感觉他的心脏好疼,疼痛的似在滴血,他用手抓捂着心脏的位置,在雪地上狂奔着。
于来跑呀跑,泪水滑落下来,一瞬间就冻结在了脸上。突然,他摔倒在地,整个身子趴在雪地上,他将整张脸埋在雪里,同时也尝到了雪的味道。不仅如此,雪上覆了层层的冰霜,此刻的心就像这雪上霜,没滋没味,比雪还要寒冷。
于来不认为虞纤纤死了,只是睡着了,现在回去叫他,她一定会醒来的。于来爬起身来,迅速地往回跑,可是病房里已经没有了虞纤纤的身影。于来找到医生,医生不让他见虞纤纤,说那里面仍有病毒,他们要为她料理后事。
于来苦苦地捶打着门,可还是没能见到虞纤纤,他痴痴地走在雪地上,死死活活,宛如行尸走肉。他恨大雪无情,不仅将所有的痕迹淹没,走的时候,也将所有的痕迹都带走了。
不知不觉,于来走到了尚园小镇,他来到房门前,摸着房门,从今以后,她再也不能回到这个家里了,再也不能打开这扇门了……种种画面闪映在脑海里,悲伤也将他吞没了,让他泣不成声。
于来打开房门,房间里还留存着虞纤纤的气息。突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是医院打过来的,告知了他检测结果,他的体内产生了抗体。
于来苦涩地握着电话,恨自己不能随她而去。突然,又一个电话打来了,是实验室那边打过来的,询问了一下他的情况,并让他赶快回去。
于来无力地放下电话,他看了一眼窗外,整个世界都是白的,可在他的眼里,都是灰色的。
于来叹了口气,带着没有一点精气神的身体,回到了实验室。实验室白墙白桌,于来的心里十分地压抑,看着一个个实验结果,他却迟迟执不了笔。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要冷静,可是他再也忍不住了。下一秒,他愤愤地甩掉手中的笔,撕碎眼前的纸,然后悲愤地跑了出去。
他要回去,他听到了虞纤纤的呼唤。
于来来到地铁口,乘上地铁,返回了尚园小镇。他打开房屋,可是房间里冷清清,空无一人,哪里还有虞纤纤的身影。一瞬间,他满怀悲伤,伤心落魄地离开了。
回到实验室,于来的心里依旧十分地痛苦,压根没有心情做实验,这压抑的环境,他一秒钟都呆不下去了。于是他又推门而出,回到了小屋。
就这样,于来来来回回了好几天。
这天,于来在一次失魂落魄地回到实验室,嘴里不停地哭问着。为什么?为什么要带走她,而让我活了下来?为什么不让我和她一起死去?为什么我们才刚刚就要匆匆结束?为什么她的人生如此之短,却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另一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出现这样的结局?这么多的痛苦,我一人简直承受不来…呜呜呜…我是个懦弱的人,我没有赴死的勇气,真正有勇气的人是你。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这难道就是报应吗?欠的都是要换的,这一切都是自己酿的果,是我给了她痛苦,如今全都还了回来。我违背了大自然的法则,这是大自然的愤怒,是地球的悲鸣。地球在我们人类的统治下,不停地超负荷运行,如今大自然强行停止了经济的步伐,好自己喘口气。
这是大自然的警钟,好让我们睁开眼睛,好好看清这个世界,如今它变成了什么模样。这一次,真的是尝到了报应的滋味,尝得清楚明白,而又痛彻心扉。
我步入了灰色地带,我的世界变成了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