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阳光洒在沙滩上,于来睁开眼睛,看着这群海狮慵懒地躺在沙滩上。他们长长的胡须挂在嘴边,圆滚滚的身材,十分可爱。它们大都闭着眼睛,静静地躺着,时而慵懒地翻个身,便会沾上一层白白的细沙。这时候,一阵海浪打来,又会将白沙带走,将它们洗刷得干干净净。
于来来到海边,发现昨天的那只海龟游了过来,并冲自己“咯咯”地叫着。于来知道,它想和自己再同行一天,于是就答应了。
于来告别海狮,继续前行。远离小岛,慢慢游进大海的深处,突然,一声清脆嘹亮的叫声从海面上飘荡而来,十分地动听。于来竖起耳朵,细细聆听着,声音夹杂着海浪,低沉高昂,美丽而复杂,洋洋盈耳,涤荡灵魂。
声音慢慢靠近,于来发现是一头座头鲸。它翻滚着巨大的身躯,奋力地跃出水面,深蓝的背扑进水里,露出白棱棱的肚皮和超长的前翅,海里也随之溅起了巨大的浪花。浪花翻涌过来,于来和小海龟浮浮又沉沉。紧接着,它又喷出高高的水柱,发出那美丽而复杂的叫声,慢慢地与他们擦肩而过。
待座头鲸远离后,海龟带着于来来到了千瑚岛。顾名思义,这里有一座很大的岛屿,岛屿的下面,生长了千姿百态的珊瑚礁。于来一进入这里,就被这里缤纷的景象迷住了。
岛下生长了层层叠叠而又各式各样的珊瑚礁,五彩斑斓,雕梁画栋。色彩各异的鱼儿穿梭其间,繁忙又热闹,简直就是一个繁荣的大都市。
于来和海龟顺着珊瑚礁往前游,繁忙又缤纷的景象让他们眼花缭乱。六鳃海牛在学着舞者跳舞,石头鱼在装扮石头,刀片鱼随波逐流,翻车鱼在翻着车,寄居蟹在为选择漂亮的壳而发愁,螳螂虾悄悄到探出脑袋,竖着高高的眼睛四处张望,它怀里抱着白沙,见没有动静才敢偷偷地溜出来,张开怀抱,抛下白沙,一有动静,便飞快的钻进洞里,在身后去卷起一大片沙尘……
于来本以为海里很安静,实则很吵闹。一群鹦哥鱼游到珊瑚礁边,对着珊瑚礁大快朵颐,发出“嘎吱嘎吱”的咀嚼声。不仅如此,鱼群收到惊吓,会发出声音;求偶,会发出声音;交流,会发出声音……数以万计的鱼儿,数以万计的声音。在这重重音浪中,最让于来迷恋的,还是鲸鱼那美丽而复杂的叫声,仿佛就是大海的化身。
海豚顺着叫声游来了,试要与它比一比音高。
正当鱼儿们正欢快的时候,一群鲨鱼游了过来,立马就把胆小的鱼儿吓得缩起来。这群鲨鱼中,双髻鲨特别地引人注目。它顶着锤状的头部,长在两侧的眼睛不停地巡视着,还有三齿鲨、大青鲨、大白鲨、短尾真鲨……个个都很有危言。尤其是大白鲨,简直让人闻风丧胆。
于来也不想招惹麻烦,带着海龟从一旁游了过去,可没想到一旁也有鲨鱼。不过他们一点都不怕。姥鲨和鲸鲨尽管张着大大的嘴巴,可鱼儿们一点也不怕它们,还在它们的嘴里游来游去。
避开鲨鱼,于来有看到了一大群竹荚鱼,它们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倏尔盘旋成一个大大的球,它们在里面密密麻麻地环绕着。突然,一群蝠鲼凌空而来,它们撑着硕大的翼幅,从他们的头顶飘过,还有鱼儿躲在它们的身下。
大海真是千奇百怪,什么鱼都有。有长长的七彩鳗鱼,还有真棉蟹。这些真棉蟹走在海底,手上皆举着牌子。这些牌子有空心的木头,有灰色的贝壳,搞笑的是,还有举着鞋底的,这让于来啼笑皆非。
当然,于来也见识到了厮杀。虎鲸们合力把一大群竹荚鱼围在一起,座头鲸便坐收渔翁之利,它张开硕盆大口,狂吞着鱼群。旗鱼和鲨鱼纷纷接踵而至,就连天上的鲣鸟也会分一杯羹。鲣鸟们纷纷扎进水里,就像是下饺子。
很快,它们便清理了战场,死者的鲜血被大海吞噬,只留下飘落的鱼鳞。鱼鳞泛着金黄的阳光,就像是晶莹的雨滴。
海洋里充满了危险,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着死亡。
渐渐,太阳落山了,一群水母不知从哪游了过来。它们的头顶的小伞一张一合,静谧而优雅,仿佛与大海融为了一体。
天黑了,眼前的景物都消失了,海龟告别了于来,说是要去远航。于来望着他远去的身影,若有若无地闪映在波涛里,不禁感慨万千。海龟们不会乐不思蜀,它们知道去往何方,亦知道要做什么。它们从一片海域前往另一片海域,将面临很多未知的风险,但它们毅然前行,直达彼岸。
不知不觉,天完全黑了,伸手不见五指。但于来却看到了亮光,尽管它十分微弱。有发光的磷鱼和海萤,有数不清的浮游生物,斑斑点点,悬浮跌宕,宛若繁星在坠落。
于来喜欢大海的夜景,便徜徉其间,自得其乐。突然,他看到前方的海面上有几个黑乎乎的身影,便游了过去。待靠近,才发现它们是抹香鲸,抹香鲸们正在倒立着睡觉。
有一只抹香鲸没有睡觉,睁着眼睛望着于来,它的眼里充满了哀伤。于来便靠近它,询问它有什么心事。抹香鲸听到于来的话,发出“咔哒咔哒”的哭诉声。
通过交流,于来知道它是一位母亲,得知有孩子的时候开心极了。每天都尽到母亲的职责,细心呵护着腹中的孩子,小家伙也顺利地出生了。可就在出生后不久,小家伙无缘无故地夭折了,它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出原因。
“小家伙除了跟着你,有没有乱吃什么东西?如今海上的垃圾这么多。”于来忙问道。
“没有,它一只喝我的奶水。”抹香鲸“咔哒咔哒”地诉说着。
“这就奇怪了。”于来摸索着下巴,思索了起来。接着,他用天星检查了它的身体,这才找到了原因。原来它的奶水被污染了,小家伙正是喝了被污染过的奶水而致死的。海洋里的那些塑料分解时会和一些其它的污染物相结合,很多海洋生物会以它为食,像它们这类食物链顶端的捕食者一旦摄取了那些有毒的化学物质,其危害是致命的。
它的孩子就是因为喝了被污染的乳汁而死,然而它的家人不知道原因,反而怪罪母亲没有照顾好孩子,让本就难过的心更加的痛了。于来抚摸着它,告诉它这不是它的错。抚摸它身躯的时候,于来发现了它身上的伤痕,定然是经历了不少殊死的搏斗。
如今,它们倒立着做梦,梦到的是什么呢?会不会梦到可怕的事情,从梦中惊醒呢?
吾又听闻,如今的海洋里漂浮着一种微塑料的东西,指的是颗粒微小的塑料及纺织纤维,尺寸小于5毫米,有的甚至达到了微米纳米的级别,简直就是海洋中的PM2.5.。这些微塑料,避开了污水处理系统,流入海洋,还有就是海洋垃圾的降解。经过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泥巴的生物链,流进了所有生物的体内。再经过洋流和地球水循环,蔓延了所有海域。
海洋都如此了,那作为始作俑者的人呢?据了解,人类每周吃下的微塑料,相当于一张信用卡呢!如果有一天,我们的孩子因此喝了不良的母乳而夭折,那我们是责怪一位妈妈,还是责怪医学?
就在这时,一只的鲨鱼别扭地游了过来,于来侧目一看,原来是一只六鳃鲨。再一眼,发现它身侧有一道长而深的伤口,骨肉可见,并且鲜血不停地从里面渗出来。于来见状,忙用天星给它治疗。还好他从余容那里学了一些治疗术。
于来一边为它治疗,一边观察着伤口,伤口很诡异,留有如墨般的黑痕,不是一般生物所为,也不是被铁爪所伤。
于来问其原由,六鳃鲨说不出来,只好让它带路了。六鳃鲨领着于来往前走,渐渐来到了珊瑚礁的尽头。尽头的珊瑚礁已褪色死亡,没有生气。原本热闹的都市变成了废墟,栖息的动物们背井离乡。
于来看着这片荒凉的地方,感叹不已。珊瑚因海水温度上升不降而死亡,牛鼻魟因全球变暖而海底大迁徙,它们一直北移,万一北方的北方,再没有北方了呢?
全球变暖,病毒蔓延,冰川融化。没有冰川,海象会被累死,北极熊会被淹死。曾经白雪皑皑的雪山,如今光秃秃的,雪所剩无几。曾经波涛滚滚的河流日益干涸,曾经热闹非凡的人们纷纷背井离乡。
二氧化碳的与日俱增,海水的酸性会越来越强,或许有那么一天,珊瑚礁都死了,贝壳也融化了,海洋变成了炼狱。历史上,一幕幕的悲剧见证了我们的曾经。鲸鱼因腹中之油而式微,鲨鱼因怀中之翅而式微,金枪鱼因骨上之肉而式微,水懒因皮上之毛而式微,海龟因垃圾之山而式微……式微,式微,胡不归?呜呼!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于来俯**,捡起一个海螺,放在耳边,聆听着大海的声音。如果说,曾经是一首欢快的乐曲,那么如今,是一首悲伤的低鸣。
短短两百年,我们就粗暴地毁掉了大自然那么多亿年的心血,我们拼命地利用地球资源,却从未想过回报,从而让我们身边的一切都因我们的存在而遭受痛苦。我们不感到悲伤,因为我们是执刀人。
大海在悲鸣,她想保护她的孩子,可只能看着它们死去,唯有用浪花一遍又一遍地洗刷伤痛,用浪涛一声又一声地低声哭泣,那风平浪静中掩盖了太多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