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带着满满一车东西,李芬芳怀里抱着竹篮,嫩黄色小鸡崽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对新生活的期待与向往。
她手指尖时不时触碰鸡崽柔软绒毛,脸上笑开了花儿。
他们这些被扔下的孩子,当初大哥捡起他们,静观师父给他们一个家。
如今静观师父回来,又给他们带来生活下去的希望。
李芬芳以后把家里照顾好,养好小鸡,鸡生蛋、蛋生鸡,日子会越来越好。
重新回到小院,木尚已经下工回来,见到静观激动抱上去,还转了个圈。
“静观师父,你可算来看我们了!”
木尚开心得像个孩子,全无平时成熟大人模样。
“说过会来看你们的!”
静观摸摸木尚的脑袋瓜,几人把东西抬进屋,周围邻居见这么热闹,赶紧上前询问。
“木尚,这是你家亲戚吗?”
“买这么多东西,得花多少银子啊?”
“我还以为他们几个孤儿搭伙过日子,没想到还有亲戚往来。”
邻居们议论纷纷,木尚刚想开口解释,只见孟昭昭笑盈盈上前对他们拱手行礼。
“各位邻居安好!”
孟昭昭脸上适时带上几分傲气,眉峰轻挑,凸显锐利。
“我乃云通县县试案首,鄙人姓‘孟’。”
“今日随先生看望旧友,一见如故,日后若有事,辛苦诸位乡邻奔走相告!”
“孟某,必有酬谢!”
孟昭昭一番唱念做打,邻居们看木尚兄妹三人眼神都变了。
别看科考入门县试,能拿第一的人,有几个是“善茬”?
孟昭昭虽为女子,是否为官未可知,但她认识不少官员预备役,百姓不会轻易得罪这样人。
他们纷纷给面子的还礼,讪讪各自离去,以后可不敢再暗中给三个孤儿使坏,他们也是有靠山的人。
“孟童生,多谢!”
木尚郑重行礼,他从小在“泥潭”里打滚儿,见过无数形形色色的人,太懂无依无靠在这世间活得有多艰难。
有孟昭昭这句话,他们兄妹几个在这里会好过许多。
往更远了说,日后他和三弟娶媳妇,二妹嫁人都能往上再走一个台阶儿。
“不客气!”孟昭昭拉着李芬芳粗糙的手,“我听芬芳说,以后她在家养鸡……好歹让他们多几分忌惮。”
女子独自一人有多难!
李秀英清楚,前世的孟昭昭更清楚。
孟昭昭去田地里干活儿,隔壁村流/氓过来准备占便宜,被她用锄头打得哇哇叫。
从此她“克夫又凶悍”的名声传遍十里八村,再没人敢来招惹她。
“谢谢!”
李芬芳亲昵轻晃孟昭昭手臂,说要给她做最好吃的饭菜。
“我先做静观师父的素菜,再颠炒咱的肉菜。”
“我已还俗,不用特意顾忌,随意就好。”
静观淡笑面对三个孩子诧异的眼神,既已不修佛,就不给别人找麻烦了吧!
“哦~好~”
李芬芳恍恍惚惚走进厨房,兔二娘询问她要做什么菜,她说完,菜板上立刻出现各种处理好的食材,干净、水灵,看着就喜欢。
她被“静观师父还俗”惊得头脑发昏,没注意到这些细节,拿起来就用,很快做好一桌子饭菜。
大家坐在饭桌前,木尚三人对着热气腾腾的肉菜留口水。
“动筷子吧!”
静观夹口素菜,其他人才开始动筷子吃饭。
木尚他们习惯抢饭吃,速度又快又邋遢,头眼不抬,没注意到孟昭昭他们没怎么吃,手里捧着苦茶慢悠悠地喝。
李芬芳胃口在三人中最小,率先结束“战斗”抬头擦嘴,见其他人早已放下筷子,脸上一阵阵发热。
没办法!
他们所生存的环境,速度稍微慢一点儿,在上工地方就抢不到饭吃。
久而久之养成习惯,导致回家也是这个德行。
“我……对不起!”
李芬芳不好意思小声道歉,孟昭昭摇头不在意,静观也没有责备的意思。
每个人生存状态不一样!
单从一方面评判对方,是很苛刻的事情。
“昭昭,芬芳的老板……不会死吧!”
静观眉间似有轻愁,生怕这无妄因果落在孟昭昭身上,于她修行有碍。
“不清楚诶~”
孟昭昭回想一下女鬼数量,感觉老板不死也怕是难活。
“明天我会为那些女鬼做场法事,你跟着一起吧!”
静观劝不住自家学生,只能尽量带着她稀释因果浓度,避免不必要的伤害。
李芬芳听得懵懵懂懂,知道老板会倒霉,她便觉得酣畅淋漓、郁气全消。
他们在这边相谈甚欢,李芬芳老板-鲁平超那边过得十分痛苦。
阳光灿烂的午后,街头巷尾喧嚣此起彼伏。
原本应该热闹起来的小饭馆,此时却笼罩着阴森森、冷飕飕的氛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安的寂静,鲁平超总能听到女人微弱啜泣声。
他在店里查看一圈儿,没发现任何外人,耳边哭泣声如影随形,令人毛骨悚然。
鲁平超没查出所以然,准备继续回柜台坐着,等客人上门就餐。
往常这个时候,那些卖力气赚钱的工人会来吃饭,今日一个都没见着,有些奇怪。
他没看到身后墙面上凸/起一张张狰狞的脸,个个都是“熟人”
四周墙壁上也隐隐露出女人的脸,在鲁平超看过去的时候,又隐藏回去。
小饭馆门外不少工人路过,发现往日敞开的店门紧闭,多半歇业了。
他们相约去别处吃饭,来鲁平超这里,不过是图便宜,量大管饱,味道并没有多好。
整个饭馆被无形力量笼罩着,外人看不见开店门,鲁平超看不见要上门吃饭的工人。
“真他娘的邪门儿!”
“人都死哪儿去了?”
鲁平超眼看着吃饭的时辰过去,没有一人上门吃饭,今天没赚几个铜板,不是亏大了吗?
他急得在大堂内来回踱步,盛夏的天儿,却越来越冷,呼吸都吐出白雾。
鲁平超打算出去招揽客人,没想到刚迈出门槛儿,后脑勺被重击,人直挺挺倒在门内,脚搭在门框上。
几双苍白的手把他拽进去,微微打开的大门缓慢闭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