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冬心递给孟昭昭一个分量不轻的袋子，接过来打开，里面装满各种水头十足，清澈如同山间溪水。
玉石颜色各异，有碧绿翡翠，有淡雅紫色，有蛋黄暖玉，它们形状也不相同，有圆/润如卵，有棱角分明，还有奇特纹理、图案。
孟昭昭拿出其中一块，冰凉滑嫩的触感让人心神清明。
“我们怕你买的玉石不够好，特意从库房里拿些零碎过来。”
她笑容明艳撞了下昭昭肩膀，调侃意味十足。
他们知道孟昭昭在做零工，家里不算富裕，不想再增加她“养家”负担。
云通县百姓都知道孟童生家有个吃软饭的男人，他不出去工作，依靠孟昭昭赚钱维持生计。
有人从君家敞开大门中，看见过君九烨躺在摇椅上喝茶，悠然自得地发呆愣神儿。
在小县城里孟昭昭越有名气，君九烨也跟着出名。
百姓议论纷纷，有人同情孟昭昭辛苦养家；有人谴责君九烨好逸恶劳；有人羡慕他可以好吃懒做，媳妇儿还不嫌弃。
黄纸、朱砂这类孟昭昭自己买得起，上等好玉石属于稀缺资源，不好买，还特别贵。
钱好旺、胡冬心商量一番，决定从自家库房淘些小块儿玉石出来给孟昭昭。
他们大方表示，这些拿去练手，不够，还有很多。
“好！”
孟昭昭没客气，收下玉石，拉着胡冬心、方梦樱往讲堂方向跑。
“快走！快走！”
“先生好像已经来了！”
少男、少女跑进讲堂，章知白轻点他们几下，等落座后才开始授课。
“你要请假回去入族谱？”
入室围读后，孟昭昭向院长-叶清川请假，她要回趟孟家村，办理重新入族谱的事情。
“当初你为什么会被除族？”
大康注重礼仪孝道，非大奸大恶，很少有人会被除族。
叶清川不信孟昭昭会是德行卑劣之人，他想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
“当初大舅舅一家占着阿母留给我的嫁妆。
我出嫁后依旧不肯给，闹到村长那里，他认为我不尊长辈，非要除族才肯让我告到县衙。
我年轻气盛不肯低头，先除族，后告到县衙，赢了官司，就再没入族谱。”
孟昭昭尽量简单、中正描述当时情况，叶清川听得直皱眉。
她能赢县衙官司，说明那家人确实占了嫁妆。
村长作为“地头蛇”一般的存在，肯定了解村里各种大事小情。
在明知道孟昭昭被侵占嫁妆的情况下，依旧选择用“除族”让她退让，与帮凶无异。
“这次为什么选择回去入族谱？”
叶清川年过半百，自然懂得有族人，肯定比无族群要好得多。
这事儿确实憋屈！
“高阿奶……村长夫人，对我很好。
小时候吃不上饭，高阿奶会时不时给我口饱饭吃。
这次孟家村时疫泛滥，死过半数，急需拉个名人做招牌。
高阿奶亲自来我家里……我想着回去一趟也好，顺便重建一下老宅。”
孟昭昭态度平和，说出的话却像投掷进池塘里的砂石，引起层层涟漪。
在座学员都很清楚家族对个人的重要性。
往小说，人没有族群，他等于在这个世间孤身行走，很容易被外界任何人、任何事欺负了去。
往大说，科考审核，没有族群的人会被“特别关照”，一个弄不好，考卷都摸不着，何谈功名利禄？
孟家村长的做法触动在场左右读书人敏感地带，他们脸上写满愤怒、不满。
“那村长就没有任何惩罚？”
萧五德没忍住，询问村长后续。
他觉得孟昭昭遭受到不公，县衙应该给村长惩罚，不该粉饰太平，只判主犯罪责。
“当时没有，现在他退下来，由儿子继承村长位置。”
孟昭昭发现说出来，心中没那么多不甘、愤懑。
“他总体来说，还是个好村长。”她无声叹气，“拿这次时疫来说，他确实把时疫控制在村内，没有外泄，保住云通县，甚至瑞南城更多人的性命。”
孟昭昭不圣母、不大度，人无完人，大方向上孟正业拎得清，小事情上……不能要求别人尽善尽美！
“行！”叶清川点头，“假期，我批了！回家好好玩儿！”
“是！”
“嗯？”
萧五德身边苏从南困惑看着叶清川，好似第一次见院长。
“叶院长，我上次请假，您嘱咐我放假也要手不释卷，时时刻刻要读书。”
苏从南指着孟昭昭，捂着胸口装心痛。
“为什么到孟学子这里，你让她回家好好玩儿？”
他最后一个字，激动到破音。
这待遇差别也太明显！
“你平日贪玩，仗着自己聪慧，不好好读书，马马虎虎。
昭昭天天对着书本，真正做到手不释卷、心中默读。
她好不容易请回假，当然要好好放松，张弛有度，回来能以更好状态读书。”
叶清川点点苏从南，一脸“恨铁不成钢”
“哦~~~”
苏从南拿着书挡住脸，嘚嘚瑟瑟做鬼脸。
书突然被拿走，他的鬼脸还来不及收回去。
“《大学》回去默写三遍！”
“先生，写一遍行不行？”
“五遍！！！”
入室围读结束，苏从南好似霜打茄子，游魂一样从叶清川书房出来。
孟昭昭在门口与萧五德分别，她要去找其他几位先生请假。
等她都通知到，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儿了。
书院留宿学生在讲堂读书，或者去藏书阁。
宁静午后，阳光明媚，空气里飘荡着淡淡竹叶清香。
书院的时光似乎变得缓慢起来，孟昭昭内心深处散发着平和、宁静。
她走出门，见二娘驾车等在门口，心中莫名一阵失落。
“二娘，累不累？”
孟昭昭坐到兔二娘身边，温声询问。
“不累！”
兔二娘接过木盒，指指车厢，示意让昭昭进去。
孟昭昭嘴角勾起笑容，钻进车厢，看到君九烨，眼睛开心笑成半月牙，甜得人溺毙其中。
“我还以为你有事来不了呢！”
她语气不自觉在撒娇，满脸欢喜小模样，谁看都稀罕。
“说过来接你，怎会食言？”君九烨点点她小鼻尖儿，“请好假了？”
“嗯！”
“今晚我们回家收拾，明日回孟家村。”
“好！”
孟昭昭开心摇摆身体，她再去找石巧兰请假。
回家打包几件衣服就拉着君九烨入仙人遗址。
孟昭昭刚踏进遗址，一股浓郁灰雾直冲入胸口，她眼睛向上一翻，人晕在君九烨怀里，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