隼巫族长被说服了,注意力跑偏到她是“仙君挚友”上,认定杜小草这么豪横,这么淡定,都是因为有“若吾仙君”在背后撑腰。
传说中的若吾仙君,最大的特点是“凶残”,战力豪横,收拾一个天蚕部,一个堃巫,手到擒来。
隼巫族长悄悄凑近,嗓门压得极低极低,问杜小草:“族长大人,那位仙君是不是一直藏在附近?”
否则菰巫千余人的队伍,如何能平安返回祖地?
隼巫族长只凭猜测,也能猜到围堵追兵的凶残疯狂,菰巫和天蚕部、金桑部,已经仇深似海,绝无共存的可能。
杜小草对这个人精族长无语,盯着他从头看到脚,最后落到他眉心的灵纹上,怔住了。
这人虽然在她面前蹦跶得挺欢快,她却没怎么正眼看过他,此刻走了心,才留意到古怪,问他:“你们隼巫部覆灭之前,也算是一个大巫部,祖上有没有什么来历?传承了多久,历代先祖有没有手札留下来?”
隼巫族长叹息,隼巫部覆灭之前,雄霸千里,比天蚕部肯定是不如,比金桑部绰绰有余,毫无预兆地覆灭了,他一万个不服气。
他带领族中壮巫连夜出走,是以防万一,先祖手札这种累赘东西,并没有随身携带,还是某个有些良心的附庸小巫部,帮他们收捡了一些,事后交给他带走。
此刻杜小草提起,他便让人去取来,厚厚一百多本,图文并茂,古拙精致,一望而知出自大巫部。
杜小草仔细地查看,先查隼巫部的巫纹起源,说是某一任野巫先祖,夜宿荒郊野岭,蜷缩在山洞之中围着篝火炙烤猎物充饥,一个长着黑色翅膀的人形怪物从天而降,重重摔在山洞外,奄奄一息。
先祖心善,帮着这个长着黑色翅膀的鸟人包扎伤口,敷上草药,投喂食物,费心照顾了两三日,那人才活过来,问了他许多莫名其妙的问题之后,一圈打晕了先祖。
先祖醒来之后,就发现眉心多了一对翅膀形状的巫纹,催动之后,能让他腾空翱翔数十丈。
野巫先祖凭着这个本事,渐渐摆脱了野巫的身份,收拢了流落在外的百十个族人,占据了一片肥沃山林,繁衍生息上千年,任巫疆风云变幻,始终屹立不倒。
这位野巫先祖留下的手札中,用精细笔触画出了那个长着黑色翅膀的恩人形貌,杜小草只看了一眼,就断定对方是雷隼。
隼巫部,是对方一念之善繁衍出来的巫部。
她看着眼前瘦削精干的隼巫族长,“我记得你和你的族人,都不会飞?”
当时她还以为,隼巫部跟咒鸦部一般,擅长饲养飞禽,可以驮着饲主翱翔。
放眼巫疆,大部分以禽类为灵纹的巫部,都是饲主型,真正能凭肉身腾空的巫部寥寥无几。
隼巫族长被杜小草盯得浑身发毛,悻悻辩解:“我能离地一丈滑翔,寻常溪涧、山壑都挡不住我……”
杜小草示意他展示一下,他硬着头皮催动巫纹,背后果然出现两个几近透明的大翅膀,笨拙地扑腾了半响,离地才有一丈,杜小草随后一拍,就把他拍在地上。
一直围观的垚巫哭笑不得,桑飞和小鱼怪涵养差了些,笑得捶地捧腹。
隼巫族长面红耳赤,“我是疏于修炼!我的曾祖可以飞渡大江大湖,我的祖父也能在空中猎鹰……”
“所以,你们隼巫一族的巫力一直在退化,一代不如一代?”
杜小草问得太犀利,噎得隼巫族长咬牙切齿。
垚巫却不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事,他领着一众菰巫隐匿山林时,周围的那些苟延残喘的小巫部,有好几家都是这种情况。
巫纹异变,巫力代减衰竭,是巫疆所有大巫部谈之色变的话题,天灾人祸可以熬,外人入侵可以打,打不过还能躲,暂避锋芒积攒力量,但巫纹一旦出了问题,覆灭是早晚的事。
隼巫族长羞愤过后,眼巴巴看着杜小草,希冀她有挽救巫纹衰竭的法子。
杜小草也不瞒他,指着他那位野巫先祖的手札,让他看那个长着黑色翅膀的雷隼。
“你的先祖无意中救助了一头雷隼,雷隼虽然长得跟巫疆人差不多,但他们来自域外,靠打劫为生,他们盯上了七十二洲,在七十二洲上空不下了困阵,困了这片天地三千年,想把此地发展成据点,原本以他们的实力,七十二洲和巫疆都是无力抵挡的,可惜遇到了若吾仙君,被打退了,你先祖遇到的那头雷隼,应该是一名溃兵,他受了重伤,被你先祖救了,知恩图报赐予了你先祖巫纹,但他道行有限,赐予的巫纹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弱。”
隼巫族长惊呆了,万万没想到自家巫部还有这种大来头,涎着脸央求杜小草:“族长大人见多识广,有没有挽回的办法?”
杜小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有啊,把那头雷隼重新找回来,让他再给你们这些恩人子孙施法一次。”
隼巫族长意动,不怕死的继续追问:“族长大人,你知道去哪儿找这头雷隼吗?”
“找什么啊,他已经来找过你们了,忘了那个随手画的困阵了?!”
杜小草收敛笑容,面色冷冽,隼巫族长也回过味来,按杜小草所说,雷隼是域外妖孽,用困阵困住了巫疆和七十二洲,一困就是三千年,用心和企图且不提,他们的符阵本事令人惊奇。
害得隼巫部覆灭的那个困阵,难不成也是出自雷隼?出自昔日的恩人?
他不肯相信,“他是我们的恩人,我的先祖也曾经对他有恩,他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他要收回自己的神力,抹掉曾经出现过的痕迹,以免被人顺藤摸瓜,发现他的踪迹,就像现在,他就因为你们这些幸存的隼巫,暴露了行迹,被我发现了,站在他的立场上,也没有做得很过分,你们因为那位先祖的善念,鼎盛了几百年,足够偿还救命之恩……他能赐予你们巫纹,也能收回。”
隼巫族长难以接受:“他收回就收回,为何还要画下困阵,困死族长上万壮巫?!”
这跟亲手屠戮隼巫部有何区别?
隼巫族长显然不够了解雷隼,杜小草耐心地给他讲了一遍昔年雷隼的暴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在雷隼眼里,七十二洲的世家也好,巫疆的巫民也罢,都是他们豢养的牲畜,想宰杀就宰杀,看哪只顺眼,稍微优待一下也是有的,但都不影响最后把牲畜拖上屠宰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