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部族长气窘。
若是没有春巫挡着,他还能不管不顾,强行围杀“菰巫”,现在不想让形势更僵,挥挥手让杜小草和秦紫胤赶紧离开。
“我们有要紧事要处理,你们马上滚蛋!春巫拿你们当恩人,我们草巫可不管这些。”
天萝少年冷嘲:“是嘛?你们诓骗春巫合并的时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同生死、共荣辱’原来都是骗人的?春巫的恩人只是春巫的恩人,草巫的仇人就是整个春草部的仇人,拿别人当傻子耍!”
拆台拆得有理有据,场面的气氛前所未有的难堪。
杜小草还问白发老巫:“你要报恩,是真心还是说说而已?”
“是真心,菰巫对我春巫的恩情,永世不忘!”
“那好,我就留在城中,去你们春巫部做客。”
白发老巫微微一怔,他以为这么凶险的局面,杜小草会迫不及待地离开春草城,去野外也好,去天萝部也好,都比留下来安全。
他斟酌言辞劝说:“不是在下推脱,实在是吉凶难测,草巫咄咄逼人,处心积虑,两位巫友留在这里,万一出了纰漏……”
“不怕,我留下来不需要你们保护,也许还能帮得上你们呢,我可是菰巫,几百年前煊赫一时的菰巫,区区一个草巫部,不足为惧。”
杜小草说得笃定自信,天萝少年待要劝阻,想想她那些神秘莫测的手段,噤口不言。
他的族长叔父见他如此,大略猜到了杜小草的本事,冲自家侄子招招手,让他赶紧来自己身边,免得被草巫部趁乱杀了。
天萝少年刚迈开步,就被盛巫带着一群年轻人阻拦。
在草巫部看来,今日这场乱子,全都是因他而起,闹得春草部分崩离析,还想轻松走人,做梦!
不但“侄子”不能走,“叔父”也不能走,一并杀了,让天萝部群龙无首,草巫没了一个心腹大患,春巫丢了一个潜在的盟友和靠山。
趁乱再杀了自称“菰巫”的杜小草和秦紫胤,让春巫和菰巫起了嫌隙,不能结为盟友,只能困在春草城中,任凭他们宰杀。
白发老巫看得明白形势凶险,让人护着天萝少年离开春草城。
盛巫大怒,抽出藤刀指着他们一群人:“吃里扒外的东西!菰巫是恩人你们护着,天萝巫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你们也要护着?当族规是摆设?谁再敢上前一步,我就让他人头落地!”
白发老巫也豁出去了:“这座春草城,我们春巫和草巫各占一半,以城门为界,城东城西,我们在东,你们在西,不得允许,不得逾越,什么同生死、共荣辱,全都是骗人的谎话,天萝是你们草巫的仇人,跟我们春巫无关。”
他说罢把天萝少年护在自己身后,带着他出城。
春草部的族长面色几变,顾不得筹谋还未周全,立刻就撕破脸皮,抽刀围杀春巫。
春巫也恨极他他们,一拥而上反杀过去。
双方实力悬殊,架不住有“外援”。
天萝族长带来的数十壮巫,冲进城门帮忙,更远的地方,还有隐隐约约的锣鼓声,是见到族纹烟花后飞速赶来的其它天萝族人。
两打一,压制住了草巫部的人数优势。
双方势均力敌,一照面就抛下数好几具尸体。
春草部的族长气得厉声大骂白发老巫:“该死的老东西!你想让渔翁得利吗?”
“渔翁得了利,还会给鸬鹚几条小鱼果腹,你却想让我们春巫全部去死,现在这样,是你逼我们的。”
白发老巫毫不退让,什么城东、城西的话,也只是说说而已,一座春草城,只能有一个主人,要么是春巫,要么是草巫,那么个的嫌隙仇隙在前,绝无共存的可能。
火并过后,无论是哪一方胜出,实力都会大损,无力侵袭天萝部。
天萝部出人出力,要的就是这个喘息之机。
他们的刀子只对着草巫砍,砍死一个,安生日子就能多一天,一刀又一刀,砍得不亦乐乎。
杜小草和秦紫胤,也加入砍杀草巫的队伍。
草巫落了下风,墙倒众人推的老话应验了,一直跟在他们身后阿谀谄媚的咒鸦部、雷泽部、腾蛇部,大大小小十几个巫部,全都撂挑子跑路,冷眼旁观装路人。
草巫族长气急败坏,又是利诱,又是威胁,毫无作用。
日头才开始偏西,草巫就彻底露出颓势,不要说附庸来的小巫部,就是他们自己人,都有许多卷了包袱,暗搓搓开溜。
春巫和草巫共处了几百年,不到迫不得已,不想把事情做绝,他们没有放火少草巫的房舍,草巫却有人蹿到他们那边。
熊熊烈火,刺眼又扎心,后果就是草巫居住的地方,也被愤怒的春巫烧成了灰烬。
春草城大乱,浓烟滚滚,伏尸遍地。
天萝部的人源源不断赶来,弩箭飞射,箭矢上还淬毒,带火,伤害性极大。
他们拼了命援助春巫部,从一开始就有自己的私心,春草城损毁的越厉害,死伤的春巫、草巫越多,对天萝部越是有利。
他们厮杀的方式,便有些特别。
白发老巫看在眼里,颓然叹息,事已至此,他又能如何呢?
怪就怪草巫欺人太甚,不顾几百年的情谊,过河拆桥不给春巫留活路。
激战持续了一整夜,隔天凌晨,草巫部终于溃败,千余壮巫掩护着部分老弱妇孺,逃离了春草城。
这么大一个巫部,仓促之间想要斩尽杀绝不现实,能有这样的战绩,已经是意外之喜。
溃败的草巫部,虽然还有千余壮巫,却很难抵挡得住沿途小巫部的蚕食,咒鸦部、雷泽部、藤蛇部这些各有手段的小巫部,从前对草巫做小伏低是没奈何,得了机会,马上就会翻脸下黑手。
春巫部这边,一边派人乘胜追击,掌握草巫部的逃窜的动向,一边烹饪美食,招待天萝部和菰巫部两大盟友。
杜小草这才有空闲打量天萝族长,身材不算魁梧,却敦实沉稳,对冒失侄子很有耐心,仔细让侄子脸上涂抹藤草汁液治疗伤势。
“你这个愣小子,算你运气好捡了一条命,差一点点就折在这儿了!”
天萝少年不以为然:“折就折呗,用我一条命,换巫部一条出路,值了!”
天萝族长气得要打侄儿,被两个壮巫笑着拉住,气氛融洽和睦,人人面带喜色,包括春巫部的人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