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鱼感动不已,对吕相的印象十分地好,“看着一把白胡须,还是个痴情人。”
吕文昭无视“痴情人”,专盯着“一把胡须”,凑到杜小草身边,贼溜溜地问她:“仙君,你那翎羽,只能长生,能不能不老?这么一大把胡须飘着,多煞风景,去花楼也被姑娘嫌弃啊。”
“所以呢?”
“你能不能像对待秦紫胤那般,给我的翎羽既能长生,还能不老,容颜长久跟年轻时候一样?”
杜小草气笑了:“是啊,你这般倜傥潇洒,背着一把白胡子多难看,早早入了土,大家都省事。”
吕文昭碰了一鼻子灰,悻悻闪开。
其实有一句话,杜小草也瞒着没说,这一世的吕文昭,跟千年前的吕相,脾气秉性几无二致。
吕文昭不晓得杜小草的腹诽,接连好几日都意气风发,绕着天萝客栈各种寻乐子。
秦佑安叮嘱他办的事,他几乎都办成了,顺便还得了杜小草的承诺,会护送他安然返回白帝城,回施舍他一根金翎,放眼四方,心旷神怡啊。
还有杜小草连夜写的那一摞信笺,秦佑安见了,肯定会感动得不轻。
唯一的遗憾,是没能把秦紫胤轰走。
这家伙不晓得怎么回事,这么久了隐匿不出,吕文昭暗暗祈祷,那家伙最好是暴毙死了,陷在哪里出不来也行,总之不要冒头出来破坏杜小草跟秦佑安的良缘。
还有那把箬衣剑,也得找机会拿回来。
他即便是如假包换的秦紫胤,又怎样?已经该埋进土里的人,再蹦出来就是惹人厌烦!
天巫城中,就没有天萝客栈那么安闲,各种乱子不断上演。
花天巫满城嘚瑟,惹得几位老天巫不悦,给他下了帖子,说要登门“问心”,通过了才能自称天巫,通不过就赶紧乖乖叫回“少巫”!
天巫何等尊贵神圣,其实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僭越的?
花天巫接到邀战信,气得破口大骂他们“为老不尊”,见不得年轻人出头,稍微有些苗头,就来打压。
他生怕被暗算,连夜乔装跑来找杜小草,求杜小草暗中襄助。
杜小草答应了:“就按问心贴的规矩,让他们每人朝你出一招,一天只能接待一人,八个天巫,八天结束,这是千年前就定下的规矩,你师尊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花天巫不放心:“规矩是规矩,坏心是坏心,他们那些人一肚子诡计,怎么肯守规矩?!”
“我会亲临现场,督促他们守规矩,谁不守规矩,就教一教他规矩。”
这话绕口,却让花天巫放了心,喜滋滋地回去准备。
问心邀战,只要是坦荡荡的方式,他并不惧怕,还能趁机扬名呢,让全巫疆的人都晓得,他的天巫之名并非“浪得”!
杜小草也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以防八个老东西使坏。
想想当年,她还是若吾仙君的时候,他们也都跟花天巫差不多的年纪,朝气蓬勃,不藏阴私,千年过后,物是人非。
第一天的“问心”,还算守规矩,天芒天巫头一个出手,一板一眼,全都按照当年的对战方式。
花天巫顺利过关,天芒天巫也气定神闲,彼此抱拳恭贺,认了兄弟。
接下来天雀、天魃、两家,勉强也能说得过去,不甚过分。
轮到天鸾老妪的时候,气氛斗转直下,一拐过后,又是一拐,接连打了七八拐,拐杖还没有收起来的迹象。
花天巫被打得结结实实,疼得龇牙咧嘴,嘴角还沁出血丝,狼狈难堪。
他破口大骂天鸾老妪:“发瘟的老太婆!你讲不讲规矩?!”
天鸾老妪冷笑,鸾头拐杖骤然变得大如山岳,冲着满地蹦跶的花天巫劈头砸来,这一下若是砸实了,花天巫当场去世。
所有人都惊呆了,僵在原地瞪着鸾头拐杖,瞪着血淋淋地一幕出现,最终却没有真的出现。
巨大的拐杖忽然不见了。
凭空消失!
围观人群哗然,以为是天鸾老妪施展了新的神通,花天巫却心知肚明,大声奚落老妪:
“死老太婆!你不守规矩,有人来教你守规矩!我师父虽然把道行给了我,人还活着,他就算还剩下一口气,也能收拾你这种老妖婆!”
天鸾老妪浑身悚然,警惕地瞪着四周,对花天巫的羞辱叫骂置若罔闻。
“是谁!出来!”
她这一喊,神迹退散,所有人都明白了,她是中了暗算,本命仙器被抢走了。
人群哗然,各种议论倾巢而出:
“谁干的?”
“花天巫的师尊已经没了道行,按说是没这种本事的。”
“你真实心眼,你怎么知道瞽叟没了道行?别人说啥你就信?花天巫的道行,未必就是他师父给的,也许另有机遇。”
“也许还藏着其它高人,一个照面就抢走了天鸾天巫的仙器,来者不善!”
“……”
鸡一嘴鸭一嘴,议论纷纷,却改变不了天鸾老妪的处境。
花天巫语气刻薄地骂完了他,坐下来喝酒,问明天谁来“问心”?
剩下的几个天巫面面相觑,谁都不肯来当出头鸟,万一躲在暗处的人,继续抢夺仙器怎么办?
万一痛下杀手怎么办?
事已至此,他们商量好的围剿花天巫的诡计,都落空了,何必再来受辱受气,平白给一个小混蛋涨声望?
一哄而散?
花天巫不依不饶,逼着他们按照之前的约定,轮流出站,否则他就打上门去。
众人无奈,想着一切按规矩来,试探花天巫,也能试探躲在暗处的人。
天鸾老妪气疯了,她用了几百年的拐杖,就这么被抢走了,连个真凶都找不着。
她一嘴赖上花天巫,花天巫是什么人,岂能被她吓唬住?确定有若吾仙君在背后撑腰,他已经肆无忌惮了,巴不得天鸾老妪气急败坏,失心疯乱来。
天鸾老妪濒临爆发,被身边的巫老按住了,连同两个交好的天巫,强行把天鸾老妪架了回去。
情势不如人,只能认吃亏。
天萝客栈里,小黑鱼抱着那根拐杖,翻来覆去地看。
说是拐杖,实则是一柄仙剑,不知道是何物淬炼而成,华丽蜿蜒,这一看像跟藤木。
小黑屋拿给桑飞,疑惑道:“我怎么觉得,这东西像是你们家天巫的仙器?”
桑飞气得骂:“本来就是我们天巫的仙器,被那该死的老太婆借走,几百年不还,现在还给弄丢了。”
吕文昭支招:“有借有还,明天你就登门去讨要,看她怎么说?”
“她要是恼羞成怒,一巴掌拍死我咋办?”
“放心,从前她也许敢,现在她不敢,就算拿不出东西还给你,也得客客气气。”
说罢还又怂恿桑飞:“你家的天巫,不是已经痊愈复出了么,让她登门一趟,讨要仙器。”
桑飞挠头,真就对着半空央求一通,求自家天巫不要怂,登门去筹码天鸾老妪。
天萝天巫究竟死了还是活着,是天巫城年度最大悬案,天鸾老妪一直都不信,原因就是,对方没有登门讨要这把被她当拐杖拄着的仙剑。
杜小草一时半刻也没想到这一茬,被吕文昭提醒,决定乔装一番,去一趟天鸾部。
五天之后,花天巫顺利熬过“问心”关,成为货真价实的天巫。
八个尚且在世的天巫,有七个亲临“问心”,天蚕天巫没有来,让族中寮首替代,据说是遇到了十万火急的事情,连夜返回了巫部,为了表示歉意,他送了花天巫一对孪生姐妹,漂亮得犹如仙女。
花天巫得了面子,没有深究。
那对孪生姐妹,他直接扔给了巫老,让他们安置。
巫老也干脆,直接把人关进地牢,不给她们任何机会作妖。
杜小草明白天蚕天巫为何连夜出逃,坐看他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
天鸾老妪就惨了,尝到了被人堵门逼债的滋味,她看着眼前的“天萝天巫”,一再确认,硬是没有发现半点猫腻,讪讪央求:“借了姐姐的仙器,本该原物奉还,可惜被贼人抢了去——”
“无妨,妹妹你自己也有仙器,赔给我就好了。”
天鸾老妪语塞,她确实有仙器,还有一件本命仙器,可那都是压箱底的宝贝,怎么能凭空送出去?
她刚丢了一件仙器好不好?
天鸾老妪的本命仙器,是一只巨大无匹的彩鸾,活物,千年相处下来,几乎是亲人一般,她怎么舍得送给人?
“天萝天巫”坐着不走。
天鸾老妪怒火腾腾,不知道用了什么代价,说服了另外两个天字号巫部,三个大佬联手,想一举拿下天萝天巫。
已经死了几百年的人了,再死一次,也没人惊奇。
天鸾老妪气势汹汹,另外两人虽然蒙了面,蒙得很敷衍,几乎就是明火执仗。
“天萝天巫”冷笑一声,倏然消失不见。
几乎同时消失的,还有三位倒霉天巫的本命仙器。
无论他们怎么叫嚣,怎么寻觅,仙器都杳无踪迹。
天鸾老妪如丧考妣,其它两人也没好到哪儿去,其中一人悻悻揭开面罩,怒骂天鸾老妪:
“我们是因为听了你的鬼话,才出来助拳,现在丢了本命仙器,你要负责替我们找回来!”
另一人也怒骂:“如果找不回来,我们就默认是你勾连外人,合谋抢夺我们的本命仙器,别怪我们不讲多年情谊,联手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