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姓贵公子面色狰狞,举着染血的狭刀,眸光凶戾地盯着眼前的师兄妹,一边寻找下刀的机会,一边叱骂泄愤:
“说起来,我还真是小瞧了你们,居然有这么高的傀儡术,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样……”
“许公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当时也不知道,傀儡青牛被我收起来的,我的傀儡术很一般,初入门径那种,我不是故意诓骗你的……”
“好啊,我信了,现在你把傀儡青牛拿出来,再教我怎么收起,我就饶了你们。”
赢生语塞。
无论前情是怎样的,结果已经明摆着,他不可能拱手让出傀儡青牛,他也不懂得如何收取这头傀儡兽。
许姓贵公子还步步紧逼:“你这蛮荒野人身上,居然藏着一个能收取傀儡青牛的方寸物?你不懂高深的傀儡术,却能阴差阳错收取傀儡青牛,难不成跟你这件方寸物有关?”
他越说越觉得有可能,厉声命令赢生把东西交出来。
刚才是他想岔了,干嘛逼迫这野人把傀儡青牛拿出来呢,连同方寸物一同抢了,更稳妥。
赢生和熏娘对视一眼,都明白必须要搏命了,他或许可以放弃傀儡青牛,但不能丢了师父的方寸物。
许姓贵公子独自前来劫宝,身边没有跟着老道士和中年壮巫,大约是追来的匆忙,没来得及喊上两人。
一对二,赢生和熏娘依旧落在下风。
赢生一照面就被偷袭,受了重伤,熏娘不习惯许姓贵公子无耻下流的打法,两人被逼得险象环生。
许姓贵公子得意狞笑,看出了赢生对熏娘的看重,打算劫持熏娘,逼迫赢生交出方寸物。
没费太大气力,他就得手了,狭刀横在熏娘白腻的脖颈上,微一用力,殷红的血珠流淌而出。
“赢生师兄对吧,乖乖把东西交出来,否则你心爱的漂亮师妹就要先去见祖巫了!”
赢生浑身是血,重伤了好几处,恨得目眦俱裂。
师妹在别人手里,他别无选择,伸手入怀中。
他的身后远不如许姓顾公子,能鏖战周旋这么久,原因就是对方猜到方寸物藏在他胸前,怕损毁了宝物,没有冲着胸腹这片要害处猛攻。
现在他就担心,自己交出方寸物之后,对方依然要斩尽杀绝,杀了他和小师妹灭口。
姓许的绝对不想让太多人知晓,他身上有傀儡青牛,有城上城珍藏的方寸物,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即便抛开这些,姓许的也会担心他们离开之后去搬救兵。
师兄妹打不过他,渡鸦供奉和天卜少巫呢?
赢生想明白这些,深入怀中的手微微颤抖,迟迟没能把玉笛拿出来。
许姓贵公子哈哈嘲讽,伸出舌尖舔抵怀中女子的耳垂,故意挑拨:“小娘子,瞧见没有,在你情郎眼中,你的命不过如此,不如一头傀儡青牛……”
赢生窘迫,怒斥许姓贵公子无耻:“你心里只想着夺宝,根本没想过放了我们,劝你不要逼人太甚,大不了同归于尽,我爆开方寸物,让你心心念念的傀儡青牛陪着你下黄泉……”
话音未落,渡鸦老巫凭空出现在许姓贵公子身后,一掌拍在他后脑勺上,本该拍成烂西瓜,那后脑勺却凭空浮现一具盔甲,软绵绵化解了渡鸦老巫的袭杀。
许姓贵公子趔趄几步,咬牙站稳身体,瞪着从天而降的渡鸦老巫。
“老东西!你来的倒是巧!”
哪怕渡鸦老巫来了,他也不打算放弃,默默召唤老道士前来襄助。
老道士迟迟不来,渡鸦老巫已经护着那对师兄妹倏然退走。
许姓贵公子气得破口大骂,骂渡鸦老巫难缠,骂老道士不听使唤。
最懊悔的,是一照面的那一刀袭杀,没能宰了赢生,一击不中,再想得逞就难了。
这不就让他拖延到了援兵?
离他数里远的一座山洞中,赢生和熏娘已经被渡鸦护着进入其中。
赢生的伤势颇重,熏娘看得心疼,怒骂许姓贵公子是阴险小人。
“秘境寻宝,全凭本事,他自己技不如人,没能收取傀儡青牛,就该认输,偏偏不死心,给我下追踪符咒,尾随袭杀,呸!”
渡鸦老巫不以为然:“明明是你们师兄妹技不如人还不够谨慎,收取傀儡青牛之后,知道凶险,就该立刻来跟我会合,而不是呆在外边乱跑!”
他说得声色俱厉,瞪着叫熏娘的女子:“过错最大的是你,被人在衣摆上下了追踪符咒,还自大地以为自己清除了符咒,让别人循着踪迹追杀,你师兄的伤,一半拜你所赐!动手的时候帮不上忙,还被人挟持住,真是……不知所谓!”
他这话说得极重,气得熏娘羞愤委屈,眼泪簌簌滚下。
她也不想被劫持的呀,谁让大师兄本事不济,打不过那个姓许的坏胚,还抠门小心眼,舍不得那方寸物拿出来救她,等回到城上城,他非得跟师父告状!
还有眼前这个渡鸦老巫,不过是师尊花钱养的高级仆役,居然敢对她小主人大呼小叫,叱骂责备,他凭什么呀?
恶奴!
熏娘满腹委屈,哭得梨花带雨,没好气地指着渡鸦老巫:
“刚才你都赶过来了,为何不扑杀了那个姓许的?就那么放他逃之夭夭?!”
渡鸦老巫冷笑:“老巫我有自知之明,未必能稳胜他,何况还要护着你们两个,你就罢了,你师兄这一身的伤,再不救治怕有性命之扰,万一他死了,你是打算孤老终生,还是翻穿罗裙另找新人?”
“你!”
熏娘气得倒仰,万万没想到渡鸦老巫这般桀骜,反了天了!
一旁默默静听的赢生,见两人越吵越僵,低声劝解:
“薰衣,你莫要怪罪巫老,他是对的,姓许的不好对付,咱们得了傀儡青牛这种重宝,见好就收吧。”
他说罢看向渡鸦老巫:“我决定马上离开秘境,返回城上城去见师尊,巫老道行高深,经验丰富,麻烦护送我们一起回去。”
他忍着身上的伤痛,冲着渡鸦老巫拱手行礼。
渡鸦老巫黑着脸受了礼,看不出喜怒。
赢生便以为他同意了。
渡鸦是巫老,是供奉,始终要听从主人的意见,不能自作主张。
从渡鸦对待熏娘的态度,赢生已经察觉到事情有失控的迹象,这个扎根城上城十年的老供奉,一反常态地桀骜,似乎,起了别的心思?
事实上,这对师兄妹在溪涧旁边给渡鸦老巫传信的时候,渡鸦老巫刚巧就在旁边,全程目睹了一对璧人的言行。
傀儡青牛啊!
城主的心肝宝贝玉笛啊!
只是后者,还不值得冒险一搏,两样叠加,老巫内心挣扎。
如果不是忌惮随时会赶来襄助的天卜少巫,赢生和薰衣这对城主的爱徒,早已被他杀了。
他早已察觉到,天卜少巫就在附近,迟迟没有现身,大约是起了一样的坏心。
明明就在这对年轻男女身边,隐匿身形和灵气波动,所为何来?
渡鸦才不信,是为了暗中提防黑手。
天卜大巫的这个孙辈,心机深沉得很,大约是看出他这个供奉老巫的森然杀机,躲在暗处隐忍不发,等他出手宰了城主爱徒,他再跳出来宰了自己这个叛巫?
顺便昧下傀儡青牛和方寸物?
想得美!
赢生既然察觉到不妙,当即要撤离秘境,避免夜长梦多。
只要回到城上城,什么渡鸦,什么少巫,全都得变回从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