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抓住我的手指,包在他的掌心里,道:“嗯,那确实是我。其实我故意来得那么晚的。”
“哇,你好大的牌啊,听说那天那个主持人,一般人可不敢得罪,更别说你这不知是爽约还是迟到的事儿!你可真没素质。”我为那个叫Petter的金发碧眼郎抱不平。
他抓着我的手指,在我的指间咬了一口,我“哎哟”一声。
“你知道我那天为什么故意迟到吗?”他低头看着我,我摇摇头,“虽然说我是其中的一名参股,但其实这种事情只不过是宣布一下罢了,去不去无所谓的,如果不是你,我才懒得参加这种没有意义的晚宴。”
“我?”我指着自己,跟他大眼瞪小眼,“怎么罪魁祸首成我了呢?我可是无辜的啊!”我嚷嚷着,这下,我为自己抱不平了。
“我们家原来就与美国的公司有合作,父亲偶尔会与他们交流,我从小便耳濡目染,对这一方面有自己的独见,那次的参股也只是一个小数据罢了,毕竟上市还没有一段时间,还有发展的余地。那个时候我急于寻你,期初并不对这个感兴趣。但后来,我查到你的位置早已不在中国,我便急忙起身想要赴往美国,但是那个时候家里对我看的紧,我没法脱身。我就想到这个新上市的小项目,便以参股的理由接下了它,父亲欣然接受,我便可以去美国寻你。”陆野的眼底划过一丝狡黠,嘴角微微上扬,“知道你的坐标之后,一切都显得十分容易。我很快的与那边的人沟通,没过多久我就成了其中的一员,且是占百分比最大的那个。我知道你要参加那场晚宴,我便以股份人的身份前去。之所以会迟到,就是为了观察你那个时候的状态,还有……故意让你注意到我。”
原来这一切都是一场他蓄谋已久的棋盘。
我不寒而栗,看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眸,突然想到“老奸巨猾”这一词。
“原来早在我松懈下来、认为一切都归于平静的时候,你早已看透,将我的生活看得淋漓尽致。我的一切都掌握在你的手中。”我不禁吞下一口唾沫,又说,“真是,细思极恐。”
他低下头,吻吻我的额头,道:“这都是因为我太爱你了,我要看着你的一举一动我才会安心,因为你,我变得患得患失,我也不想我变成这样,但是一一,你知道的,我不能失去你,我的生活中,你才是我的唯一动力。”
我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胸口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如果我不知道你的过去,或许我会拒绝你,我会因为你的行为而反感你,但现在不一样了,你因为儿时的创伤才会变得这样偏激,我不会怪你,我会更加爱你。”
他的鼻尖蹭蹭我的鼻尖,嘴唇吻上我的嘴唇。
舌尖与舌尖的共舞,津液与津液的交换。
翻云覆雨,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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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本来打算走了,但是眼前的事情将我逼得无路可走。
不仅是昨天的父亲,还有顾琪和所谓的母亲。
母亲的眼眶泛着红,看得出来她经常哭泣。
她看到我,立马拉着我的手,嘴里说着“跟我们回家吧。”
我微微皱眉,想要将手抽回去,但是并没有用。
陆野的父亲应该是了解了情况,留下一句“你们好好聊聊”就下去了。
陆野还站在我的身边,看着顾琪的眼神很是不善。
我想我确实得和他们好好聊聊了。
我拉了拉陆野的手,小声地对他说:“你先出去吧,我想和他们好好谈谈。”
他本就希望和能够与他们能够洽谈,没说什么,只是回握住我的手,给我以他的力量,便出去了。
“真是想不到,原来我们家一一的交往对象是陆家的公子啊!好,好,郎才女貌!真是好!我之前还在担心一一的对象会不会对你不够好,会不会委屈了一一,那么这样一来,我也就放心了。”母亲擦了擦眼泪,好似放下了心里的一颗重石一般。
我抬了抬眼皮,语气不冷不淡:“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我都爱他,我都尊重他,你这样想实在是太肤浅了。”
她脸上一时有些尴尬,但很快便缓解了,又说:“妈妈不是这个意思,如果是你喜欢的,妈妈也一定会支持你的。”
我端起面前的茶抿了一口,没再说话。
“一一,跟我们回家吧,妈妈每天都很想你,每天都在自责,你小时候妈妈也就看了你几眼就离开了,妈妈每天都能梦到你哭泣的样子,妈妈的心真的很痛。”她说着,便有些哽咽起来,“是妈妈对不起你,一一,妈妈知道错了,你原谅我们好吗?”
我无奈地苦笑一声,道:“这种事情,换成一般人,你觉得他会很快的接受现实吗?”
“没关系,没关系的,我们会等你的,”她擦了擦眼泪,想要露出一个笑,但是笑得并不是很好看,“只要哪天你能接受我们了,随时来找我们,我们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为我?”我冷哼一声,“那奶奶呢?那姑姑呢?她们就不是我们家里的成员了吗?”
“不是的!不是的!”她急忙摆手到,“她们也是,当你同意了之后,她们也肯定会跟你一起来和我们住的,这样我们家,真正的一家人就可以团团圆圆地在一起了。一一你知道吗,妈妈每天都盼着你能回家,那样子的场景,妈妈不知想了有多少遍……”
我扶了扶额头,感觉太阳穴在阵阵发胀,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
“我说过了,你们的出现让我难以接受,我不知道我现在到底是怎么样的想法,或许接受,又或许拒绝,这一切都不好说。我知道你们此刻的心情,但请你们能理解我的心情。”我皱着眉,不想再说下去了。
“好,好,妈妈不会再来烦你了,你好好的想一想,我们永远等你。”她点点头,道。
我叹了一口气,当他们将要起身的时候,我喊住——
“顾琪,我想和你谈谈。”
她显然没有预料到我会叫住她,她现实一愣,随即便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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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来,她的状态也并不是很好。
一改之前的性格,这次坐在我面前的顾琪,收敛起了原本的气焰,眉目低垂。
我微微扬起嘴角,缓慢道:“知道为什么我要叫你来吗?”
她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我轻笑一声,又道:“我有一个朋友,他待我很好,虽说是喜欢,但那种喜欢,在真正的意义上,那也不算是喜欢。或许你听得有点绕,但我得告诉你,我那个朋友,他喜欢的人其实并非是我。你知道吗,他叫张以修。”
顾琪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原本眼底的灰沉此刻也变得带有希冀起来。
“我想知道,你们以前是不是去过美国;我想知道,在你小时候,记忆力是不是有一个叫‘张以修’的玩伴?”
她的感觉闪着波光,半晌,她才缓缓道来:
“从我有记忆以来,爸爸妈妈都是在外地四处奔波,他们带着我,受尽了别人的白眼。不论是艳阳高照还是寒冬腊月,他们总是咬着牙,不让我受到一点苦、受到一点不尊重。他们为了工作,总是辗转各地,总是早出晚归。在我大约七八岁的时候,爸爸妈妈和我去了美国。他们想着创业,想着赚钱。可是那个时候多苦啊,语言不通,经济贫穷,什么都买不起,什么都吃不到。”
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但始终找不到聚焦。她好像在回忆一个苦涩的梦,嘴角是一个难言的微笑。
“爸爸妈妈白天就出门了,我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那里的人说着我听不懂的话,我感觉到无尽的孤独与寂寞。家里没有人,我感到害怕。有一天,他们出去了,我在家里感到很饥饿,我跑了出去,我不知道那里是哪里,我只知道那天的太阳很大,阳光很刺眼,我躲在一棵树下,直到有一个小男孩发现了我。”
她回忆着,嘴角扬起一个美丽的笑。
“你知道吗,就好像我原本无光的世界里,突然出现了一抹阳光,是那么耀眼。我给我了父母不能给我的温暖与快乐,与爸爸妈妈不一样,他们给我的是最基本的生存条件,可是他,可是他却给了我除这以外的,我最渴望的友情与温暖。他给我吃好吃的,给我玩好玩的,在很多小朋友不愿与与我一道的时候,他就在我身边,给我爱护与保护。那段时间,我经常趁着爸爸妈妈外出,我就跑去那里跟他玩,他每次见到我都很开心,我知道,他或许也喜欢我,像我喜欢他那样喜欢。”
她的眼神却突然一下子沉寂下来,语气变得悲伤起来。
“很多时候,快乐是不能长久的。爸爸妈妈突然要回去了,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一声,就已经走了。我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就已经离开了。我不知道他是否还在那个地方等我,不知道他是否还会像我向他一样的想我。我以为从此以后,我们两个人再也不会见面了,就算我曾告诉过他,我的名字,可是,那又怎么样?世界那么大,他也一定找不到我。”
她的神情很是悲怆,脸色也并不很好看。
“你说他叫张以修。我那天在学校里看见他,我以为我眼花了,我以为我肯定是认错人了,可是他和小时候依旧长得那么像,他的五官,他的性格,他的举止,都和小时候,我认识的他没有多大的差别。我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我,毕竟,十几年过去了。”
我看着她,竟因为她所说的这一番话而心痛起来。
“他还记得你,你一直都记得你。他告诉我,曾经见到我的第一面的时候,他就感觉我们似曾相识,好像早已相识。他追求我,喜欢我,都曾是因为,小时候有个女孩,他曾喜欢过。是的,顾琪,他一直都喜欢你,他之所以喜欢我,全是因为我们两个长得一样,他才会把那份爱恋寄托在我的身上。他告诉我,他从未忘记过你。”
她掩面哭泣起来,我知道她此刻是怎样一种心境。
“我一直以为、我一直以为他早就忘了我,像他这种贵公子,身边一定很多追求他的女孩子,他活在灯光炫彩之下,他怎么可能记得我这个渺小的小女孩呢。”她哭着,又笑了,“从小到大,我拒绝过很多追求者,我没有喜欢过一个男孩子,我的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人。原来他叫张以修,真好听,真好听。”
我曾一度认为她是个外向的女孩子,在生活方面也一定很开放,想不到,她心里竟是如此干净,她喜欢一个人,竟喜欢了这么久。
我看着她,眼神也不再似从前那般凌厉了,道:“去找他吧,他在等你。”
她抬起头,眼底还含着泪,许久,她说:“谢谢你,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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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究竟有多少痴情的人儿啊,他们就算身处异乡,也依旧满怀牵挂。
彼此相爱,但却不能在一起,这又是一种多么痛苦的煎熬。
我看着顾琪离去的背影,不禁无限感慨。
因为陆野那件事情,我认为她是那种不检点的女孩子,我认为她的私生活也会是这样子,但其实是我错了,她不仅生活方面十分干净,她就连初恋都或许还没有过。她一直都喜欢着张以修,那么张以修又何尝不是喜欢着她呢?
总有一些人,跨过千山和万水,去寻找属于他/她的幸福。
总有一些人,就算分别了十几年,但他/她依旧喜欢牵挂,从未停止。
总有一些人,不受这尘世的影响,一心一意地等着他/她心爱的人的到来,不管多久,不管多远。
顾琪,我祝福你,祝你遇到你的幸福。
张以修,我祝福你,祝你能够疼爱她。